晋柱 第63章 女声

沉重的铁鞭在屯长的手里就像竹竿一样，刮起“呼”一声劲风。

麻脸黑衣人面色突变，惊恐地瞪大双眼。他经验丰富，忙朝前跨出一步。为的是缩短和屯长之间的距离，也就缩短了铁鞭的打击距离，从而减弱铁鞭的打击力度。他自知单手架不住铁鞭，便双手将刀交叉，两腿成弓步硬生生地去接屯长的铁鞭。

“当啷”金属声响起。铁鞭将双刀打落在地，又落在了麻脸的左肩上。

“啪”的骨骼断裂声响。麻脸宽阔的左肩立刻消失，就像滑坡的山一样少了半截，口中一股鲜血朝天喷出，硕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

屯长左手一挥，冲到大帐前一掀帘子进了大帐。

马清跟在屯长身后进了大帐。他还顺便看了一眼麻脸落在地上的刀。两口刀弯曲得像蛇一样。

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从大帐门口延伸到对面的白色帷帐。五名持各类武器的黑衣人正和一名持长槊的绛色戎服军人厮杀。黑衣人显然是冲着案桌后的男人去的，只是他们无法冲过那名绛色军人的丈八长槊。

五名黑衣人分左中右三路朝持长槊的军人进攻，正面两人，一人持双短戟，一人持单刀，一刺一砍，全力进攻。左边两人一人持双鋋，一人持双刀，交替掩护着试图冲向后面的瘦小男人。右边一人持七尺铩，似图从右边突过长槊。

丈八长槊上白耗飞舞，六尺长的槊头挑，打，拦，劈，在军人手中如玩具一般轻巧。五个黑衣人无法前进一步。

好熟悉的长槊。马清再将眼睛聚焦了看。那军人额前一绺长发飘洒。正是在洛阳城楼的那位曲将。

厮杀的众人身后四五步的距离上，地毯两边各有一个一人多高冒着烟的铜炉。两只铜炉后面的正中放着一张案桌，案桌上有毛笔，砚台和几卷竹简，案桌后是一个凭几。凭几上靠着一位身穿绛色禅衣，头缠黑色巾帻，四十岁左右，身材瘦高，一缕胡须洒到胸前的男人，眼睛正盯着手上的一卷竹简。男人右后方有一架兰琦，上面放着一口刀，左后方是两个木箱子。再后面就是白色帷帐。

马清揣度此人就是关西军的大都督张方了。他以为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应该是个粗鲁的武人，没想到外表如此儒雅。

屯长直奔中间的两名黑衣人，他的速度很快，一双罗圈腿让他左右微微晃动着。他来到那名持双戟的黑衣人背后，身体微微右侧，双手举起铁鞭朝黑衣人的头顶砸下。

黑衣人听到风声，将头往边上一偏，他的头躲过了，身子却无法躲过。

铁鞭砸在黑衣人肩上，那黑衣人一声不吭就倒在了地上，大股鲜血从他的口，鼻，耳朵和眼睛里涌了出来。五官立刻就模糊起来，整张脸就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全是血。

“要活的。”张方沉稳，冷冷的声音。

那名持双刀的黑衣人一声大喊：“我杀了你。”

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中有一种绝望，温柔的凄惨，宛如美丽的花朵不甘心凋谢一般。

马清好奇起来。魏晋时期流行男子的阴柔美，有些酷似二十世纪伪娘的流行，眼前的到底是男是女？他不由仔细盯着那位持双刀的女子声。

那人蒙着和其他黑衣人一样的黑头巾，却面目清秀，体态娇小，动作轻灵。见识过不少女人的马清毫不怀疑，此人的身形确是女子。她挥舞双刀往张方所在的方向冲，却被长槊拦阻。

和女子一样，另外三个黑衣人对进来军士不理不睬，只是奋力要突过长槊的拦截。只是这样反而让他们乱了章法。

一名持戟的士兵伸出戟枝勾住正面那名持单刀黑衣人的一条腿。正举刀要劈的黑衣人朝前扑倒。单刀打着旋朝案桌后坐着的张方飞去。张方身子一侧，刀从他胸口处飞过，打在帷帐上又掉落在地。

几乎同时，曲将的槊头拍在了右边那名持铩黑衣人的胸脯上。黑衣人双手持铩向后仰躺在地。

四名士兵两人一组冲上来分别按倒一个。

屯长和那名曲将一前一后扑向了左边。

持双鋋的黑衣人转过身子，手中一支鋋朝屯长胸脯刺来。屯长一扬铁鞭，那支鋋穿过帐篷飞了出去。

黑衣人的另一支鋋几乎同时朝屯长脖子刺来。

这个黑衣人的武艺显然比门外的麻脸高很多，他的鋋快准狠。屯长已经来不及对付这支鋋，他扬起铁鞭朝黑衣人胸脯拍去。

屯长要用围魏救赵之法迫黑衣人收鋋自救。

黑衣人就是冲着同归于尽来的，他毫不避让。他紧咬嘴唇，眼睛死死盯着屯长，紧紧握住那支发着金属寒光的尖利鋋头，拼命朝屯长的脖子刺来。

屯长慢了一步，那支鋋尖距离他的脖子不到两寸时，他的铁鞭距离黑衣人的胸脯还有一尺远。

黑衣人嘴角显出一丝嘲笑。

屯长绝望的双眼变得通红，一边狠命在铁鞭上发力，一边大喊：“老子不怕你。”他声如洪钟，震得帐篷毛毡如风吹一般起了涟漪。

“石头。”曲将叉着两腿，端着长槊大喊。

黑衣人微低下颚，双眼全神贯注盯着屯长的脖子，手中的鋋使劲往前推送最后一程。

这瞬间，帐篷内突然安静下来，似乎空气都凝结了。

张方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看着。

黑衣女子转身过来，她瞪大一双秀眼，小口微张，现出一排雪白的贝齿。

四个士兵和两名被捆绑的黑衣人也定定地站在原地。

“啪”鋋掉落在地。

马清的刀背打在黑衣人的手腕上。

“嘭”铁鞭打在了黑衣人胸脯上。

黑衣人的身体撞到了帐篷的毡布上，又被弹回趴倒在地上，他支撑着想起身，手臂动了两次，最终躺在地上，大股鲜血从口中喷出。

“阿荣哥。”女子将双刀交在左手，大叫着蹲下身子，用右手去扶男子。

“阿荣。”“阿荣。”两名被绑的黑衣人伸长脖子大喊。他们身体前倾想要冲过来，却被四名士兵紧紧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