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柱 第92章 取舍

张方营里没有人马冲出来，也没有朝外射出的箭镞。

“士稚，你一向有奇谋，又有何打算？”皇甫商转过身来问。

祖逖伸手朝祖徽等人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祖徽上前一步，将手抄在胸上，当仁不让地站在了祖逖和皇甫商中间。司马和长史只是动了一下身子，还是站在皇甫商身后。

马清上前来，站在祖逖和祖徽两人中间偏身后的地方。

“我带四千军先冲到营外。”祖逖伸出左手。他摊开手巴掌指着张方营帐做了一个往前冲击的手势，“然后再从营外冲进来。”他的手比划着转了一个弯，手指朝着自己。

“你带着四千军朝营外冲。”祖逖伸出右手摊开巴掌，指尖和左手指尖相对，“他娘的，你我对冲个两三回，这股敌军就覆灭了。”

皇甫商转过头朝身后司马和长史看了一眼。

“张方一向会带兵，他虽然死了，也难说他麾下会不会有人使诱敌之计啊。”长史挠了挠高高的额头，“若他引诱我们进攻，在路上打我们的埋伏怎么办？”

祖逖收起兴冲冲的脸。他咬着下巴，转过脸朝张方营看。

都尉带着那个屯的士兵沿着张方营墙往西南方向走了一里后又停下。几个士兵又起身站在马背上往营里看。其他的士兵同样搭弓朝着营里。

营里还是没有反应。

围墙下竖起了各色的旗帜。最先是校尉旗，然后是曲旗，渐渐地，屯旗接二连三竖立起来。士兵们就像骨牌一样往各屯队旗帜下集结。

围墙上几个最高首脑都陷入沉默。

“要不这样，二哥，皇甫将军，我带五百人先冲出去看看情况。”祖徽依然将双手抄在胸前，只是将她圆润如玉的下巴朝张方营扬了扬。

祖逖转身过来朝祖徽狠狠盯了一眼。他抬起手来，将手背朝祖徽使劲摆了摆，就像驱赶蚊子一样，又狠狠地盯着了祖徽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怎么啦？”祖徽朝祖逖伸着脖子，一双浓眉下的大眼睛怒放着。

“大娘子，你就不要再说了，你冲出去以后，他可后悔得很。”皇甫商指着祖逖朝祖徽挑了挑眉毛。

“不过，我看大娘子的计策倒是可行。”皇甫商一手搭在围墙上，一手叉腰对祖逖道。

祖逖看着远处的营帐，他眨着眼睛，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话。

皇甫商回头看了看司马。司马朝他挺了挺胸。

“让孔封去。”皇甫商身子朝祖逖凑了凑。

“他？”祖徽瞪着眼睛看着皇甫商，抄在胸前的双手伸出一根长而有力手指头指着司马，也不等皇甫商说话，转头对司马道，“你就别去了。”

司马健硕的胸脯往上一挺，张嘴要说什么。祖徽双手抄在胸前朝他扬了扬头，一副不服就试试的样子。司马张了张嘴就缩了回去。

“祖大人，皇甫将军。”马清朝两人拱手，“此时尽快占领下邽为上策，不可动摇了之前的决心。”

祖逖转脸过来看着马清，两个隆起像小山一样的眉毛平复了下去。皇甫商胡子耷拉着朝马清上下看了一眼。长史面无表情地看着马清。司马嘴巴微微张着，用敌意的眼神看着马清。

祖徽看着马清，她玉齿轻咬下嘴唇，往边上挪了挪身子。

“以张方大权独揽，乾纲独断又多疑的性格。他的麾下还没有一个能像他一样操控全局的将领。”马清上前迈了一步，占据了祖逖和皇甫商中间的位置，他指着张方营，“现在那个军营就是一盘散沙。不要怕他们有何计策，尽快冲出去。”马清挥了挥手。

“你对张方这么了解？”长史脸露夸张的诧异。他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司马。司马朝他歪着嘴做了一个笑脸。

“我进过他的大帐。”马清也朝长史夸张地瞪了瞪眼，“我见过张方。”他竖起两个手指头，轻轻说道，“两次。”

马清嘴上这么说，实际并非如此。他和柴明事先沟通过，对张方军的组成和张方的治军方式已经有所了解，再加上他的亲眼所见，然后才得出了对张方军营状况的判断。此时他有意不说和柴明沟通的事，自然也是要在众人面前装一把。

长史气得两个颧骨微微颤抖。司马有些懵，他看着祖逖和皇甫商。

“士稚。”皇甫商看着祖逖，用请他定夺的语气喊。

祖逖手握拳头砸了一下围墙墙垛：“马清说得有几分道理。兵贵神速，我们就尽快冲他一下。”他又垂了垂头道，“当然，我们也不恋战，冲他两个回合。”

“祖大人，兵贵神速，你们应该冲出去攻打下邽。”马清道。

“那里可是河间王麾下的六七万精锐。”祖逖指着前面的营帐，“打掉了他，河间王就没有可用之兵了。”

“张方营中群龙无首，一旦遭受打击就会四分五裂。”马清伸出两只手臂，右手朝右边比划，左手往左边比划，“有的会往东边去潼关方向，有的会往北去临晋，还有往南，往西的就会去下邽。这样一来，不仅会增加下邽的守备力量，各城的力量都会增加，你们这支不足万人的军队就会很被动。所以你们一定要在张方残军退到下邽前，兵贵神速的占领下邽。”马清的手往下邽方向一挥，就像他在给祖逖和皇甫商下命令一样。

祖徽将手抄在胸前，她抿着嘴看了马清一眼，眼神中透着一种支持。她又转过脸去，看着祖逖微微点头。

祖逖瞥了祖徽一眼。他转过脸去朝张方营看了看，冲司马和长史扬了扬头：“你们两人，以为如何？”

“马屯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长史瞄了马清一眼，有意加重了屯长两个字。

“马屯长说得有理。”司马瞪着眼睛，手提了提刀鞘，用坚决的态度说，“占领下邽为上策。”

“既然如此，命令各营加紧准备，半个时辰后突出去。”祖逖对司马命令。

“半个时辰？”皇甫商蹙眉低着头自语道。

“当然，如果能提前更好。”祖逖瞥了皇甫商一眼，又转过身子，皱着额头看着张方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