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守墓人 第240章 逆时菌株

无名星球的白色沙粒在脚下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林寒拖着锈蚀的右臂跋涉，昏迷的孩子在背上随步伐晃动，青铜色的呼吸在寒冷空气中凝成星纹冰晶。幼鲸化成的雕像矗立在海滩，鲸尾指向内陆——那里有座半埋沙丘的青铜建筑，屋顶的第七研究所徽标已被风蚀成模糊的鬼脸。

“新元历197年……”林寒用菌丝左臂擦拭门牌，锈蚀的右臂却不受控地砸向闸门。在拳头接触金属的瞬间，时之锈如活物般蔓延，将闸门腐蚀出人形破洞。门内涌出带着甜腥味的暖风，吹动他怀中怀表的残片——苏棠的照片已锈蚀至下巴，倒计时数字猩红刺眼：【06天11:47:33】。

闸门后是巨大的圆形温室。无数透明管道从穹顶垂落，管中流淌的不是营养液，而是凝固的时间切片：林寒看见五岁的自己正被注射星纹种籽；婚礼现场苏棠的白纱溅上青璃的机油；病孩第一次菌丝暴走时，窗外闪过倒影苏棠的窥视。

“认知锚点的培养基地。”林寒的菌丝触须自动刺入地面。沙土下埋着青铜电路板，电流顺菌丝逆流而上，在他眼前拼出全息告示：【逆时菌株培育区·严禁**进入】。

孩子突然在背上抽搐，咳出的齿轮砸中控制台残骸。齿轮嵌入操作槽的刹那，所有管道突然爆裂！凝固的时间切片如洪水倾泻，将父子冲进温室核心——那里矗立着由无数怀表齿轮组成的巨树，每片齿轮都嵌着苏棠不同时期的照片。

怀表齿轮树的根系浸泡在锈色水潭中，潭底沉着数百个青铜胚胎。林寒的锈蚀右臂剧烈震颤，与胚胎产生共鸣。他忽然明白：所谓锈核转移，是将孩子改造成能承载母体的新胚胎。

“爸爸……树在流血……”孩子不知何时苏醒，指着树干裂缝。暗红锈浆从裂缝渗出，汇聚成倒影苏棠的身形。她比在花园时更透明，声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时之锈加速了你的污染……真可惜……”

菌丝左臂暴长刺向虚影，却穿透她没入树干。树心传来机械运转声，树干裂开竖瞳状缺口，露出内部旋转的星纹罗盘——指针正指向罗盘边缘刻着的经纬度，与怀表背面的研究所旧址坐标完全一致。

“这才是真正的锈核。”倒影苏棠轻笑，“用你的时之锈启动它，就能看见苏棠被抹除的真相。”

林寒的锈蚀右臂被无形力量拽向罗盘。接触瞬间，时之锈如病毒般入侵星纹，罗盘中心升起苏棠的等比例全息像。她穿着初代研究员制服，正对镜头陈述：

“……林寒是首个完美融合逆时菌株的**。新元历197年6月17日，我们将用他的基因培育……”

记录突然中断，跳转到加密片段：年轻的苏棠浑身是血地冲出实验室，怀中抱着婴儿大小的培养罐。罐中悬浮着星纹与菌丝缠绕的胚胎——正是林寒的克隆体。她将胚胎罐藏进陶艺窑，火光映亮她颈部的青铜编号：【实验体00】。

“原来我才是……”林寒的菌丝僵在半空。怀表齿轮树突然倒塌，所有苏棠照片化为锈粉。倒影苏棠在消散前叹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母体需要你的孩子了？”

地面裂开深渊，父子坠向培育区底层。失重中林寒紧抱孩子，发现他后背的锁链纹路重新浮现，且正吸收坠落的锈粉。底层是望不到边际的菌株森林，每株半人高的伞菌都在伞盖显示递归宇宙的画面。

“这里是认知锚点的源头。”林寒的菌丝自动接入菌株，海量数据冲刷意识：星纹技术源自逆时菌株分泌的代谢物；初代园丁是注射菌株后变异的人类；而林寒——是唯一能在菌株环境中存活的自然进化体。

孩子突然挣脱怀抱，跑向森林中央。林寒追赶时踩碎数株菌株，溅出的汁液竟让锈蚀右臂短暂恢复知觉。菌株碎块中露出半块残碑，碑文与星尘圣殿的弑神代码同源：【当逆时者触碰起源，菌母将苏醒】。

孩子停在圆形空地中央，脚下是覆盖着菌毯的青铜井盖。当林寒靠近时，井盖自动旋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布满搏动的星纹血管，血管汇聚向井底——那里沉睡着由无数菌丝组成的巨型女性轮廓。

“菌母……”林寒的菌丝不受控地向井底延伸。菌丝接触菌母的瞬间，井壁血管爆出强光！菌母睁开由星纹组成的双眼，苏棠的声音从井底震荡而出：

“林寒……切断脐带……”

孩子后背的锁链纹路突然立体化，变成真正的青铜锁链扎入井中！菌母发出痛苦的嘶吼，星纹双眼流下锈色泪滴。林寒用恢复知觉的右手抓住锁链，时之锈与菌丝在锁链表面激烈对抗。

锁链在撕扯中崩裂，飞溅的碎片化作青铜毒蜂袭击林寒。菌母的泪滴汇成防护罩，毒蜂撞上罩壁即锈蚀成灰。孩子跪在井边，锁链纹路忽明忽暗：“妈妈……在井里……”

林寒纵身跃入竖井，锈蚀右臂插入菌母胸口。指尖触到坚硬核心——正是怀表指示的研究所旧址微缩模型。菌母的星纹双眼突然温柔：“你终于……找到回家的路……”

模型核心弹出青铜钥匙，与婚礼录像带星环的钥匙孔完美匹配。林寒插入钥匙的刹那，整座菌株森林开始崩塌！

强光吞没视野。再睁眼时，林寒站在第七研究所的废墟前，锈蚀右臂已蔓延至肩胛。怀中的孩子深度昏迷，后背锁链纹路形成完整的星纹电路图。菌母传输的最后信息在脑中回放：

【新元历197年6月17日，初代林寒将在旧址启动灭世程序，阻止他是改写未来的唯一机会】

废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林寒踢开锈蚀的铁门，门内场景令他血液凝固：年轻的自己站在控制台前，双手正在输入清除指令。而培养舱里漂浮着的，是数百个苏棠的早期克隆体。

“住手！”林寒的怒吼在空旷大厅回荡。

初代林寒转身，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唯有眼瞳是纯粹的星纹：“你来得太晚了……认知清洗已启动……”

初代林寒按下按钮的瞬间，林寒的怀表倒计时归零！剧痛从锈蚀右臂炸开，星纹电路如活蛇般窜向孩子。昏迷的孩子突然悬浮半空，后背星纹展开成光翼，瞳孔变成机械般的青铜色。

“容器格式化完成。”孩子的声线冰冷如系统提示音，“开始传输母体意识。”

废墟穹顶被星尘撕裂，母体的机械眼群显现。初代林寒在狂笑中融化，星纹渗入控制台。林寒扑向孩子时，锈蚀右臂彻底崩解！飞散的时之锈凝成匕首，他毫不犹豫刺向孩子心口——

匕首在触及皮肤的瞬间汽化。孩子光翼收拢，轻轻落在林寒仅存的菌丝左臂上：“爸爸，你忘了我们的陶艺课吗？”

星尘穿透废墟，在两人周围拼出旋转的陶轮。轮上未成形的泥坯，正是母体机械眼的形状。

陶轮旋转中，母体的机械眼接连熄灭。孩子指尖轻点泥坯，机械眼形状坍缩成青铜种籽。“这才是真正的起源。”他将种籽放进林怀空荡的右肩，种籽生根发芽，绽出星纹菌丝组成的新手臂。

母体在崩塌中发出最后嘶吼：“逆时菌株……背叛……”

废墟外传来星尘鲸群的鸣叫。幼鲸雕像不知何时悬浮在空中，鲸口吐出苏棠的残缺影像：“快走……时间悖论要闭合了……”

新生的菌丝右臂抱起孩子，林寒跃入鲸口。在时空隧道闭合前，他看见初代林寒的残躯从控制台爬出，将某物埋进废墟地基——那东西的形状，正是青铜巨钥的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