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生死线 第十章 另一个疑问

第二天，叶向南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睡得很浅。

他睁开眼的同时，右手也摸到了胸前的枪。

是柯特。

早上了。

说是早上，实际上也是昏天黑地的，格陵兰海的极夜，一般是从十一月的下旬到第二年的二月中旬。

吃早饭的时候，叶向南跟柯特沟通了几句，算是一个简单的交接，过去的几个小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发生，叶向南也没有从他身上的设备接收到过去几个小时出现预警情况的信号。

伸了个懒腰过后，他接替了柯特维持了数小时的无聊时间。

幸好，今天有一个干净的夜空，也不至于落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室内还暖和。

外头，零下几度的气温，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寒冷，曾从一些过往的资料里看过，21世纪初的时候，北大西洋的冬季气温大概在零下30到40左右，也或许，这只是刚进入极夜的原因。

不过，哪怕是最冷的时候也比不过尤里克共和国的中部。

不曾想，短短不足百年时间，气温竟然上涨得如此之快。

也得益于这一点，船航行了十多个小时后，几乎没有遇见过冰块，哪怕是碎冰。而探照灯往前照出去的一路也是干干净净，他是个受不了晃动的人，自有一种被大自然时刻拿捏的不痛快感。

叶向南没有在这个百无聊赖的空隙利用任务上的便利，去窥探其他人目前的动态，比如在哪里，做些什么，又说些什么。

他明明知道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但是也不希望把窥探当成了日常的一部分，除非是，更为紧迫的情况。

即便是，他隐约中感觉到这里面有人不同寻常。

这是一种信赖吗？也算是。

这是一种渎职吗？也没错。

或许，这是他的妻子最后为他留下的一道刻痕。

‘意外与惊喜，不是一种罪。’

他记住了。

‘你是个卑鄙的人。’

他猛然间又从恍惚中，惊出了一抹虚汗。

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了通话。

是柯特。

叶向南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快到中午了，全然的黑夜，让他迷失了对时间的概念。

“叶保安官，德瑞克刚刚吃过东西，现在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你看...你要不要也过来...”

叶向南思索了片刻。

“不用了，我还在值班，晚一点，我们再沟通一下。”这不是他的任务范围，叶向南很清楚这一点。

昨天之所以帮柯特说话，不过是为了尽可能统一队伍，绝不是他多么有兴趣参和科考站爆炸的事。

通话的那头，沉默了一阵。

“那好的，那我们待会儿饭后再聊聊。”

通话结束了。

然而所谓的饭后，这顿饭，是差不多下午一点的时候，叶向南才拿到手的，还是柯特亲自送过来的。

“热的饭菜？”叶向南没有纠结饭菜时间点的问题，而是更关心饭菜的卖相比昨天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柯特笑道“没想到吧，我原以为只是我那边多花了时间，没想到做菜的也多花了时间。”

“做菜的？”

“嗯，卢锡安做的菜。”

“就他一个人做的？”

“基本算是吧，他不要我们插手，刚刚芬利跟我也有在仓库帮他找找食材。”

“噢，那还真的挺意外。”

叶向南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是吧，我也觉得是。”

喷香的味道用一种暖和的方式涌入鼻腔，叶向南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挺饿了，自然也没再多想，先把饭塞进了肚子里。

味道意外的还可以。

“关于德瑞克的事...”饭后，柯特去掉了不久前的轻松，表情也凝重许多。

“嗯，他记起来了吗？”

“一部分吧。”

“哦？”

从不久前的对话中，柯特从德瑞克那里了解到，一切问题，都是从这艘船完成一次常规巡航后，也就是回到科考站码头后发生的。

就在船回到码头的同时，整个科考站如临大敌。德瑞克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只不过，他只是个厨子，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可是，从那天开始，他注意到厨房被要求的配餐出现了一些变化，而他自己也被划分了活动区域，几乎，就是厨房工作间，与宿舍的两端。

做好的饭菜，放着，有人会负责端走。于是他能看见其他人的时间也变得更少了，有一次，他甚至有看见那么一眼，仅仅是隔着玻璃那一眼看见了一个穿防护服的人走过。

他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种不好的感觉。

科考站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可当柯特问及再往后的事时，德瑞克有了明显的不安，他的呼吸骤然加快，这让一旁的安柏不得不叫停了这次对话。

末了，德瑞克几乎带着哭腔要求能让他下船，这个要求，当然是被柯特拒绝了。

同时，柯特为了预防德瑞克作出什么过激的行径，又让安柏给他服用了剂量更少的药物，让他起码可以在脑子不大好使的情况下，继续稳定一段时间。

“等等，防护服？听你这么说，这艘船是有什么辐射吗？还是说带了某种病毒回去？”叶向南很快就抓到了一些关键词。

“唔...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想想，我们上船的时候，显然是被提早消杀过的，味道太重了。”

“一种可以人传人，甚至以最后的情况来看，还有可能是致死的病毒？从不能登陆的岛上？”叶向南的整理叙述中，颇有调侃的意味。

毕竟，这不是一个容易拼凑起来的组合。

“可能。别忘了，现在是融冰期的北极。”

“还是说，船上本来就有？”

“也可能，但不高。”

“问题是，岛上也不允许上岸啊。”

“所以很奇怪，他说了是常规的任务。”

叶向南想了好一阵子，也没弄明白。

“如果，如果哈，真的是病毒或是别的什么，那为什么我们没有防护服？而且队伍里也没有病毒学家？”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柯特说“生物学家算不算？”

叶向南回想了一下。

“不对，不对。卢锡安说过他是搞动物行为学的，不是来搞实验的。”

柯特显然也不明白这样的安排。

叶向南又道“还有，如果是调查病毒，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把枪，如果说是配合几个人在实地的调研，那预防野兽怎么想也是绰绰有余的。”

社安部、环保部，分别是两个Atom下辖的暴力机构。这次任务不仅抽调了人员，甚至从不是Atom直接管辖的军队中借调了人过来。

柯特猛地往大腿一拍。“哎，那应该派机器人来啊！”

确实，机器人不会惹上病毒，而更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实地调查某些东西，为什么在环境方面跟生物方面都只安排了一个人，却不是整个专业团队？

为什么...叶向南也不懂。

“怎么了，在聊什么机器人？”是莫里的声音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噢，在聊这个任务怎么不干脆就用机器人执行？”柯特闻言反应过来，停止了刚刚的讨论。

“确实。”莫里点了点头，他是来顶替叶向南继续在控制区值班的。

“话说，你们为什么会来？Atom的指令好像没法直接下达给作战单位的吧？”柯特转而问到。

莫里先是看了看叶向南，后者没有任何表态。才道“这是队长你自己的疑问吗？”

“算是吧，没事，随便聊聊，不想说当然也不会勉强。”柯特故作轻松地笑笑。

“好吧，那我也随便讲讲。上个在西非的任务结束后，我们休整了一阵，就接到了这个任务。”莫里还是开口回答了这个疑问。

“当然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不是更常见的机器人来进行这个任务，我知道的也不会比你们多。”

“但是，你们却只有3个人。”就在莫里话音刚落的同时，叶向南说到。

“嗯。”莫里很自然地回应了。

也就是这一声回应的同时，叶向南眼膜里的分析设备捕捉到了他表情上的一丝仓皇。

而他的这一声回应，也同时回答了叶向南这短短一句话里表达的两个问题。

莫里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陷阱，只好稳住情绪，继续道“好了，这里就交给我吧，你们去休息吧。”

叶向南没再纠缠，他离开了，带着更新的两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