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生死线 第七十二章 外篇：剧变（1）

没有人的地方，才能藏得住秘密。

而格陵兰恰好就是这么个地方。

于是，卡安纳克研究中心也就恰好可以套用在这上面。

其实就它被赋予的作用，并没有那么深的秘密可言。作为国联太空署的下属科研单位，它的本职工作除了一般环境监测外，最主要的就是研究如何结合古代细菌、病毒甚至是真菌对被誉为可以无限再生的‘海拉细胞’进行研究。

而研究的目的，也并非像什么保护伞公司那般傲慢或是说耸人听闻。

不过是，低成本的，可以在太空中持续生长的人工合成肉类的技术研究。

当然，把癌细胞用作食品研究这种在伦理中饱受争议的情况在全世界也是不受待见的，也可以因此理解为什么他需要在北极进行研究。

另一方面，这项研究还颇具成效，中心厨房的后方，便有插上各个项目团队小旗的培育器，厨房的冷库里自然也有熟成后‘采摘’下来的肉品，既有干细胞培育的，也有海拉细胞培育的。

假如你不是特别排斥‘人肉’的虔诚信徒，那两种肉的口感其实也是大同小异。

只不过，说到底这也并非整个研究中心的真实面貌，这个表层建筑，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为地下Atom系统所进行的实验作为掩护。

毕竟从外部看来，中心后方那根高达250米的烟囱需要有一个消耗电能的理由。

地下那片神秘空间的研究项目，最开始，是提供太空船远航使用的，冷冻仓项目。

但后来又不止步于冷冻仓项目。

中心主任的阿列克谢教授知道真相，因为他需要以中心的名义，替Atom为地下的实验招募一些愿意接受脑科学研究的健康人员。

他知道了Atom在研究中心主导的实验还并非单纯的冷冻仓实验。

可是，这个研究实际上进行的并不顺利，大部分实验对象都无法完全适应。

直到，那个小男孩被送下去那一刻为止。

从那之后，这个实验的本质又有了一次从根本性的改变，但是，这还不是目前需要进行详细说明的内容。

现在要讲的是，小男孩被送到地下的十天后，也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冬季永夜来临后的第七天，这个研究中心里，究竟发生了一件什么事。

小男孩被阿列克谢亲自送到地下实验区之前，中心内的研究员就对他作为两个月前开始从矿区内出现并蔓延的‘d型真菌’感染中，可能存在的‘无症状携带者’情况展开了调查及研究工作。

由于事情的紧急性以及严重性，中心内原有的科研团队及后来经过国联的派遣，抵达进行协助的团队均可以申请到部分的血液进行研究。

其中一个研究团队把植物人小男孩的dNA进行解析并且找到了一段记录d型真菌的基因组，那意味着这个男孩确实就是无症状携带者，甚至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免疫者。

但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喜人的发现，因为关于这点所有研究员也陆续知道了，关键是，怎么利用这一点对d型真菌进行敲除，也就是去致病化。

而这种古老真菌作为早期进化的遗留物，它有着不同于寻常的大型基因组以及复杂程度，贸然地进行编辑很难保证那目前还没有弄明白的，庞大的非编码区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一不小心甚至会产生新的致病性，那唯一的‘无症状’候选人也将成为过去。

但是这里，有一个人除外。

吉恩教授。

他希望把这里的研究成果，可以应用于人造肉项目中经过反复改良，可以的高速生长‘海拉细胞’进行武器化。

试想一下，一个可控的致命真菌传播载体，可以培育的，无限再生的，那是足以让包括像海德里希那样的军工企业趋之若鹜的，是可以漫天要价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他不可能在各种摄像头下光明正大地做这件事。

也不可能在实验中心其他科学家都忙于排除cas9编辑带来各种不可预测的隐患时，名正言顺地做这件事。

于是，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做。

细致的、谨慎的、有步骤的。

首先，他需要把血液样本带出实验室。

而这里需要各团队轮班检查残留情况及清理实验区废品的规定，也给了吉恩教授一定可操作的空间。

在轮班清理的过程中，吉恩教授与团队的助手们由于需要穿越多个区域，最终抵达室外填埋场，因此他们不可能穿戴连接了固定氧气管的防护服，而均为户外防护服，这种普通的防护服不具备联网警报的功能。

同时，回收无害废品的过程，也只有一名守卫在旁监督进行，吉恩利用助手对守卫进行对话注意力分散时，突然告知守卫有遗留废品，需要返回实验室。

这种情况偶有发生，守卫大多也会选择通融，毕竟这不过是习以为常的常规性日常事务。

在迅速往返的过程中，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便可解开防护服，把带真菌的血液通过容器塞入体内。

而后，在返回安全区域检查时，只要再加上一点对驻守在实验区进行出入检查守卫的实在报答以及巧舌如簧。

当然，最后那一点人情世故的操作，并非一蹴而就的事，而是靠着日积月累的沉淀之上。

东西，便被他一点点地带了出去。

带去了哪里？

当然是带去了长期与他在**上保持着特殊关系的中心医生——莫妮卡医生那里。

中心医务室有独立的实验室，作为整个中心对抗大自然不可控因素的前沿阵地，这里面有着不亚于实验区内的精良设备。

他可以独自一人，安心地进行他想要的操作。

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个小问题，实验产生的数据会如实记录在莫妮卡的主机上。

对于不经常使用实验室的莫妮卡而言，这点吉恩也不算太过担心，只要这段时间对莫妮卡的‘慰劳’稍稍频繁一些，那等到成功之日，相信她也会选择配合的。

然而回到一开始说的‘偷偷摸摸’上，这四个字的本身终究还是带有许多的隐患。

首先第一点，便是时间上的仓促与紧迫性。

于是，在简单经历几次编辑筛查后，他开始了。

而且，

最后，他失败了。

但请不要误会，失败指的是他愿景。

事实上，作为实验，它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d型真菌的寄生目的不是致死，对宿主的致死只是一个副作用，它的目的是吸收养分然后繁殖，而经过无数次改良后的‘海拉细胞’也差不了多少，对于养分的无尽渴求与高效的转化。

两者的结合让吉恩教授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很高的回报，一个高速生长的孢子喷射器。

诞生了！

这本是喜人的。

除了一点，‘可控的’。

实验，在吉恩教授那以肉眼可陈的惊恐中，随着紧急喷射而出的液氮而终止了。

但，

问题是，

这里只是医务室，并不是像实验区那般有着强制性的严格防护。

那些喷洒而出的孢子，

他触碰了。

他吸入了。

随后的一天，他躲过了常规的检查，因为他吸入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说已经是另一种全新的东西。

也是在这一天，他身体的大致状况依然像往常一样，只是彷徨地寻找着各种像是办法却又不是办法的办法。

只是这一天，他开始咳嗽了，并有了一种由内而外的自发性疼痛感。

再后一天，他的身体出现了大量的红疹，伴随着不可名状的浓化液体，体温也迅速地攀升，速度比原始的感染快了一倍也不止。他的意识，他的精神似乎也在出现某种动摇，一种莫名的饥饿感，开始困扰着他。

第三天，随着吉恩教授的身体发生剧烈的变化，身体在溃烂的同时，身体内部似乎也在重构出某种全新的东西。

他呕吐了，在勉强保持人形的状态下自我的意识也开始走向崩溃。

除了个人出现的问题外，还有一个问题是，没病没痛的情况下，连续两三天不上班，这对于处于封闭环境中的研究员来说，是不寻常的。

头两天还能结结巴巴通过一些说辞给搪塞过去，但是第三天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也是在第三天的时候，他的助手敲响了他的门。

“教授？...嗯？门打开了？...教授，我进来了。”

疑惑的助手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内。

不久后，一声惨叫从里面发出，可惜这个时候也是大部分研究员都在实验区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听见这声惨叫。

吉恩的助手，没有再走出这个房间。

他被吃掉了。

或者说，他被吉恩吸收了。

然而故事来到这里，才开始进入事故发生这个主题，前面的只能说是铺垫。

“我...我杀人了？！”

意识没有完全被侵占的吉恩，在吸收了助手后，部分的饥饿感得到了填平，因此，他意识中极端冲动的部分被暂时抚平了。

然而他却感觉到了身体也在发生急剧的变化，他的体型，变大了。

而且，背上，是的，不是一般的感染者长在颈椎，而是整片的背上，似乎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肉瘤。

像是一个孕育中的婴儿一般，吮吸着他体内的一切。

同时，他对养分的渴求感，还在不断增强。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也只能豁出去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要马上回到医务室的实验室里找到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