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白翎 第12章 去吧 天高海阔

听完连荼羽的解释，赤凰元君更加震惊了。她总觉得连荼羽口中的须弥帝君，和她认识的帝君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帝君让你替他去参加东海龙王的寿宴？”

“是的。”

“他还亲自教你术法？”

“没错。”

“他还指导你如何进境？”

“就是这样，阿娘。你女儿我现在已经是纳灵境了。不过师尊不让我同任何人提起我的修炼方法，我还为此起了誓呢。”

“你师尊说的对，你要听他的话。”

别看赤凰元君说的一本正经，但其实只是敷衍罢了。她现在整个人的思绪都是乱的，有种世界颠倒的错位感。

这些是须弥帝君会做出来的事情？

若须弥帝君是个慈祥宽厚的老人家也就罢了，可他从来都不是。

他曾因前任南海龙王公然调戏骁白军首领赛天香而将人直接打成了残废，这才有了敖耽的继任。

他曾公然与天帝对峙，拒绝交出执掌十二止戈的权力。为此，他独身杀穿三十二重天，叫天帝再不敢提及此事。

镇压鬼界于地底的是他，平息妖界战乱的是他，叫魔族至今不敢招摇过市的还是他。

他的人生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利剑。

作乱者，杀！

犯上者，杀！

叛逃者，杀！

没有他不能审判的罪，没有他不能杀的人。

就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会如此耐心的教养徒弟？

赤凰元君虽然也承认，她的阿锦的确有很多优点，但那也不至于到能令帝君刮目相看的程度。

难道是因为阿锦……可那也是他们凤族自己的事情，帝君应该不会因此插手吧。

想着想着，赤凰元君突然想起了她曾经救过的小银狐，就是须弥帝君那只灵宠。

小狐狸有着顺滑光洁的皮毛，颈间挂着的玉牌乃是上等玄天清玉制成，具有驱邪避凶之效。

她曾以为是有属下替帝君照顾小狐狸，才将小狐狸养的如此之好。如今回想起来，莫不是帝君自己照顾的？

也就是说，帝君极有可能将她的女儿也当做灵宠来养了？

灵宠就灵宠吧，能得到帝君的指点是阿锦的福气。

赤凰元君原本只是想借帝君的名头唬住其他人，如今帝君愿意担起做师尊的责任，那就更好不过了。

“阿锦，帝君对你如此好，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听到没？”

“也没那么好吧，师尊嘴巴毒的很。”

“连荼羽！”

“好的，阿娘。我以后一定会像孝顺您一样孝顺师尊。”

“这还差不多。”

母女二人相见后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了，主要还是连荼羽在说。

赤凰元君听得认真，似是要将连荼羽说的每一件事都清楚地记在心里。那样，等连荼羽再次离开时，她就能靠这些回忆来思念她了。

“对了阿娘，差点儿忘了和你说，阿梧现在可比刚化形的时候厉害多了。如今的她，维持七八个时辰的人形完全不成问题。”

“那小丫头去哪了？”

“嘿嘿，我让她去天味楼置办席面去了。算算时间，咱们也该去了。阿娘你是不知道，师尊他老人家早就辟谷了，我在鸿蒙宫只能靠吸食清气活着。”

“吸清气更有助于修行。”

“管它修行不修行的，反正我今日就要大吃特吃，吃个痛快。”

天味楼是丹山内最好的酒楼，连荼羽和阿梧两个自上菜开始嘴巴就没停过，好像那个饿鬼投了胎一样。

赤凰元君再次被她们两个惊呆。

吃完饭，母女二人先将阿梧送回了诞生她的那片梧桐林。在那里，阿梧的一呼一吸皆是修行，对她裨益良多。

然后，连荼羽就像小尾巴一样黏着赤凰元君，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回寝殿睡。赤凰元君被她撒娇撒的心软，最后只能顺了她的意。

这是连荼羽最近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躺在母亲的怀里，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足为惧了。

只可惜，她只能在丹山停留这么一日。

丹山在南，与去东海并不顺路。将中间折返的时间算在内的话，最迟中午，她们必须出发。

赤凰元君一路将连荼羽送到了丹山之外，中途还去了趟糕点铺子，买了她最爱吃的梧桐花饼。

“阿娘，我真的要走了。”

“去吧，注意安全。”

“您真不去参加东海龙王的寿宴了吗？您要是去，咱们就可以一路同行了。”

赤凰元君自然是不去的，丹山贺寿的帖子和寿礼早在七日前就派人送去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

连荼羽的参加，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帝君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你还不知吗，阿娘何时去过这些场合。”

知道是知道，但连荼羽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就好像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问吧问吧，不问会后悔的”。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她还是有些失落。

“快去吧，阿娘在丹山等你下次归家。”

连荼羽确实该走了。

但她并没有直接乘坐渡黄泉，而是变回了原形，围着赤凰元君飞了两圈才展翅离开。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变回原形就只能被本性驱使的她了，这大概是进境带来的好处吧。

赤凰元君看着小凤凰振翅高飞的模样，心里既酸涩又欣慰。

她从未因丹山的责任和凤族的忧患而去逼迫阿锦快速成长，但她的阿锦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了。

“只要阿娘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阿锦，天高海阔，你尽情的去飞吧。”

送走连荼羽，赤凰元君再次回到主君殿处理起政务来。处理到一半，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派人请来了卦八千。

“见过主君。”

“阿锦此次回来，您瞧着如何？”

“小王姬气息绵长，已是实打实的纳灵境中期无疑。但老头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她究竟是如何引气入丹田的。”

“既然您都看不透，那就没必要担心了。想来是那位在阿锦身上布下了防止窥探的禁制。”

卦八千，真身为已经灭族的雀妖。

雀妖有一双可以勘破天机的眼睛，也正是因为这双眼睛，才为雀妖族引来了灭顶之灾。

卦八千因天生眼盲，才有机会苟活了下来。后得赤凰元君先祖收留，一直藏身于丹山之内。

他虽没有勘破天机的眼睛，却习得一手好卦术。

凡他所触，皆能成卦。

当初正是他卜得连荼羽的“活路在天上天”，赤凰元君才敢厚着脸皮去万山之巅，求须弥帝君收连荼羽为徒。

她那时其实并没有对此事抱有太大希望，未曾想当真成功了。

卦八千平时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对赤凰元君客气也只是敬她主君的身份。唯独对连荼羽，他是真心喜爱。

整个丹山，也就只有连荼羽敢整日跟在他屁后，叽叽喳喳地喊他“卦老头”。

赤凰元君叫人请他来，就是想看看他对现在的连荼羽有何看法。她可不相信卦八千没有感知到连荼羽回来过。

“主君且安心，咱们已经将能做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