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燎原 第44章 暗流

暮色四合，王府的檐角在残阳中勾出一道金边。

柳珩与貂蝉穿过影壁，庭中槐叶簌簌作响，惊起几只栖在枝头的灰雀。

廊下的铜灯尚未点燃，昏暗中唯有貂蝉的月白襦裙泛着微光，似一痕月色淌过青石。

“今日多谢公子作陪。”貂蝉轻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青雀纹，“自义父闭门谢客后，府中已许久不曾这般热闹过了。”

柳珩正要答话，却见回廊尽头匆匆跑来一名小厮，皂衣下摆沾着泥渍，似是刚从外头赶回。那人喘着气在二人跟前站定，躬身道：“柳公子，门外有位先生求见，说是……”

“先生？”柳珩眉头微蹙，“可报了姓名？”

小厮摇头：“只递了这枚玉韘为信物。”他摊开掌心，一枚青玉扳指静静躺在纹路间，玉色温润如水，内侧刻着一行小篆，隐约可见“公达”二字。

“请人去偏厅稍候。”柳珩将玉韘拢入袖中，转身时瞥见貂蝉欲言又止的神色，低声道：“姑娘认得此物？”

“不……只是觉得玉质罕见。”她垂下眼帘，唇角笑意如蜻蜓点水，“公子且去忙吧，小女子也该向义父请安了。”

柳珩颔首，随小厮往偏厅行去。暮风掠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扑在窗棂上，沙沙声里，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偏厅内未燃烛火，一道颀长身影立于屏风前，正仰首端详壁上悬着的字画。

那人身披鸦青氅衣，腰间束带无纹无饰，唯有手中一柄麈尾轻摇，尾端银丝流转如星河倾泻。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叨扰了。”嗓音清泠似玉磬相击。

“足下看起来像这宅邸之人。请问，王大人在吗？”

原来是找王允的。

“你是何人？”

“我乃荀攸字公达，与王大人事先有约。先前已经呈上信物，如有必要，我可以出示信函。”

“无妨，我来带路。”柳珩倒是无所谓，这家伙瞧着文质彬彬，想来翻不起什么大浪。

“有劳了。”

……王允书房

“老朽已待荀君多时。荀君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商讨？”

王允看上去早早知道了荀攸的事，已经整备好衣冠在这儿坐着。

“那边容我直说了。”

他坚定的目光瞧着王允，然后…

“还望王公，除邪惩恶。”

王允倒是没有震惊的神色，只是话语中还有着犹豫。

“言下之意……可是指讨伐董卓吗？”

“正是。”

“的确，董卓最近专横跋扈，无恶不作。

可是当下情形，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王允的话满是忧虑，董卓的势力早已超出他所能及的范围了。

“加上近日来，他吞并何将军的势力后，实力大涨。甚至有传言说，董卓此番，还得到了刺史丁原麾下的猛将。”

柳珩补充到：“董卓如今，实力已是无人能敌。……就连两位袁家子弟也自知不如，离洛阳而去。”

荀攸默然：“此言不假。”

“那么，又为何前来找我？找我这个给都城带来无妄之灾的……老骨头。”

“只因相信，王公您必然有方法铲除董卓。”

“嗯……”

“况且，您府上还有武力同样超群的人。”

他很明显是在看柳珩。

“若公子愿意相助，也未尝不可。”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今日就请，先回吧。”

王允摇摇头，下了逐客令。

“王公……”荀攸看着还想再说什么，无奈，只好离开。

数日后——

王允府上，貂蝉与柳珩看着神色肃穆的王允。

“就在刚刚，收到一封情报。董卓一举谋反，将年幼少帝废除。推举出来继承皇位的，是陈留王刘协大人。”

“啧…听闻出言反对董卓之士，不是被逐出都城罢免流放……就是命丧董卓刀下。”柳珩显然也听说了一些。

“如今，他更是嚣张至极，竟目无天子夜夜睡在龙床之上。其麾下之人亦是凶残粗暴，无法无天。洛阳百姓无不担惊受怕，无奈只能忍气吞声。陛下亦是终日惶恐不安……”

他长叹一口气，诚恳的看向二人。

“董卓狗贼，必诛之！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您这句话，小女子已经恭候多时了。”率先发声的反而是貂蝉，她看上去很激动。

“小女不才，必不遗余力完成此任。还请义父大人放心交付与我。”

柳珩看着她，她的眼中带着决绝。

“这是我……唯一能报答您收养之恩的方式了。

只是……”貂蝉也看着柳珩。

“柳公子，您有哥哥们在涿郡等着您，有自己的人生道路。

您与小女子不同，无需勉强自己，走这条不归路。”

“不，我也要去。”

“您这是……”

没等貂蝉说完，王允就开口了。

“讨伐董卓，使天下太平……这千秋大业，就全托付给你们了。”

是夜，没有离开洛阳的曹操来到王府。

“曹操大人，恭候您多时了。”

貂蝉开口，她与柳珩站在这儿，王允不见人影。

“王大人呢？”曹操四下环视却不见王允踪迹。

“义父刚好外出，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此稍作等待。”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孟德。”柳珩显然比较意外，他以为曹操也离开了洛阳。

“上次见面还是与十常侍一战吧。说起来，此事之后，董卓便开始暴虐蛮横。”

他说着，走上前捧起一把精巧的刀。

“此事和我有关，必须亲手做个了解，因此我才向王大人提议……暗中刺杀董卓。”

他拔出刀，此刃长尺余，又有七宝嵌饰，极其锋利，的确是宝物。

“王大人曾许诺将把宝刀借与我。”

他四下环顾，目光落在貂蝉与柳珩身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嗯。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此剑确实美丽动人又异常锋利啊……”

“小女子与柳公子这把利剑，但凭曹操大人驱使。”貂蝉说着。

“我已下定决心必须借此机会除掉董卓。当初何大人将诸侯召集至洛阳时，我未能出言相劝，过错在我。

因此，我要赌上我的性命行动。若有闪失，你们不用管我，只需自保。”

貂蝉摇摇头反驳道“曹操大人才是，您如此大义，不必担心小女子安危。这次刺杀，必须全力以赴，若不如此，则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