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燎原 第59章 战后

战后，盟军营帐。

篝火在铜盆中爆开火星，将曹操的玄色大氅镀上一层跃动的金边。

帐内弥漫着艾草炙烤的焦香，混杂着未散的血腥气，案头的竹简被夜风掀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李典跪坐于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牌上的刀痕；乐进则斜倚兵器架，鹿皮靴尖挑着一柄断矛晃悠，矛尖上凝结的血珠随动作滚落，在羊皮地图上洇出暗斑。

“总算是渡过了汜水关。”曹操嗓音沙哑，指尖叩了叩案上裂开的虎符，“此战……可谓相当艰难。”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染血的甲胄，“诸位辛苦了。”

“主公说的哪里话！”乐进猛地直起身，玄甲鳞片铮然作响。他随手抓起案上半冷的炙肉咬了一口，油光沾得满腮发亮：“痛快！某觉得此战之后，连弓弦都能多拉满三寸！”说着反手拍了拍背后新缴的雕弓，弓梢狼牙坠子叮当乱撞，“下回定要射穿李傕那厮的护心镜！”

李典轻叹一声，将擦拭许久的佩剑归鞘。灯火映得他眉间竖纹愈深，像刀刻的沟壑：“说实在的……开战前我便有不祥预感。”言罢忽然抬眸，目光如秤砣般沉沉坠向曹操：“如今虽胜，但敢问大人——当真要继续这般进军？”

曹操垂眼凝视酒樽中晃动的残影。酒液映出帐外飘摇的“曹”字帅旗。

“嗯。”他屈指弹响青铜盏，清越声惊飞帐顶栖鸦，“眼下之势……已无退路。”

夏侯惇的断水刀出鞘半寸，寒光劈开凝滞的空气。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篝火，笑得坦荡：“袁公路、袁本初、孙文台……”刀尖依次点向沙盘上各路诸侯的旌旗标记，所过之处木签纷纷倾倒，“外敌未破，内患已生。这般互拖后腿，倒比华雄的刀更利三分！”

帐外忽起战马嘶鸣，夜巡的火把光影掠过布帘。

曹操起身推开帐门，朔风卷着远处袁术营中的笙歌涌入——那奢靡的曲调混着伤兵的呻吟，刺耳如钝刀刮骨。

他望着漆黑天幕下连绵的篝火，声音轻得似在自语：“首战便落得这副模样……欲要齐心讨董，怕是难如攀蜀道。”

乐进突然将断矛掷入火盆，爆开的火星惊醒了打盹的传令兵。

“管他袁绍袁术！”他咧嘴露出沾着肉屑的牙，“咱们有柳兄弟的燎原枪呢。”

“还有你砸酒坛的蛮力？”李典冷不丁插话，唇角罕见地翘了翘。

帐内哄笑骤起，惊得帐外战旗猎猎翻卷。

曹操转身时，眸中阴翳已藏入眼底，唯余灼灼星火：“诸位，前路荆棘……但求共勉。”

夜枭的啼叫撕裂寂静，而更深的阴谋正在诸侯营帐中悄然滋长。

孙坚军帐外，韩当，程普，黄盖三人坐下相谈。

“方才袁术的举动未免太过分，主公会因此大怒，也是理所当然啊。”

韩当也在为孙坚不平，袁术战时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寒心。

“竟像那样去拖友军的后腿，所谓名门袁家，也堕落至此了啊。”程普叹气，他还以为袁术至少会像袁绍那般身先士卒。“我们之前有触怒袁术吗？”

“不，那家伙，完全是因为主公抢走了袁术出风头的机会吧。”黄盖抱着臂膀，有些无奈。

“倘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就更过分了。汜水关时，主公和我们可都差点命丧黄泉。”韩当似乎更气恼了。

“嗯，此事也令主公颇为气恼，想必已经去找袁术的麻烦了吧。啧……讨伐董卓之路，注定坎坷多舛啊。”

袁术军军帐……

面色不悦的孙坚迈入袁术大帐，他虽是来质问的，但碍于袁家权势，还是要秉持礼仪……

“袁将军，您方才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

“嗯？方才的什么举动？哦……你是指我方才克敌制胜的事情吗？”袁术仿若未闻，他笑着瞧孙坚。

“我等肩负的可是保卫大本营的重要人物。自然是无暇顾及那些贸然冲锋的友军。”他语气里满是不屑…是的，这就是和他袁公路作对的下场。

“贸然冲锋？我们的确打了头阵迎战敌军，但并未因此远离主力部队。”

孙坚仍在做解释。

“是这样的吗？”傲慢，袁术的不在意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如此，那或许仅仅是我弄错了吧。”飘飘然的打发人的话，哪怕是再老实的人也该愤怒了。

于是。

“袁将军，还请容我明言相告。若是我有所僭越，先在此谢罪了。

但，我绝不容许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让我的麾下陷入危险。”

“哦？什么叫莫名其妙的理由？你的意思，我四世三公袁术袁公路，会嫉妒你一个小小芝麻官不成？

哈哈哈……孙坚，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吧。

还想多活几年的话，就不要乱出风头，老老实实俯首称臣便是！”说罢，他直接离开了大帐。

“……啧！”

另一边，公孙瓒部大帐。

柳珩与他的三位哥哥们许久未见，如今自然要把酒言欢一番。

“四弟！做的好大事情啊？”张飞嚎着，尽管柳珩已经勇冠三军，在联合军中闻名了，但张飞仍想要那些人知晓自己四弟的威名。

“是啊，四弟此战表现神勇。当然，云长，翼德也很出色。”

刘备笑着，闷下一口酒后又收起笑容。

“说实话，对于联合军的凝聚和团结力，我始终有些许担忧。”

“团结力？”柳珩瞧着刘备，方才在曹操那，他也听到了差不多的话。

“汜水关一战，孙将军与袁术将军，彼此起了争执。此外，尽管有不少人称赞我们作战勇猛，但也有许多人嘲笑我们出身贫寒……”

他长叹一口气。

“大家明明都在一起战斗，这样下去，时间久了难保不出意外。”

关羽倒是看得清：“这些人即便一再声称有共同的目标，也难免各自心怀鬼胎。”

刘备继续说道：“有人为天下而忧，有人为檄文所动，更有人打算取董卓而代之……正因为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目的，才避免不了产生争端。”

张飞实在是受不了这苦闷的氛围了。

“我们难得拿下胜利，你们怎么个个愁眉苦脸的。管他们争来争去互相争斗，反正俺们的目标不会改变，对吧？”

“的确，翼德言之有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必须看得开才行。”不得不说，张飞实乃调节剂，他一开口，刘备就笑出了声。

“那么，多多休息一下，为下一站养精蓄锐吧。”

“慢着！在此之前！”张飞瞧着沉默的柳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