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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燎原 第17章 甄府夜宴

作者:登峰竭川定千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01 01:17:22 来源:小说旗

甄府正厅内,十六盏鹤形铜灯衔珠吐焰,将青石地砖映得如铺霜雪。

刘备方踏入中庭,忽闻一缕清音自东厢飘来——初似幽泉漱石,渐如松风拂壑,尾音袅袅时,竟引得檐角铜铃与之共鸣。

“此乃《猗兰操》。”甄豫广袖轻振,含笑推开门扉,“舍妹知贵客临门,特抚琴相迎。”

门开刹那,琴声戛然而止。

柳珩几人望去,见紫檀琴案后,甄宓低眉按弦,葱白指尖尚凝着未散的颤音。她着一袭天水碧襦裙,裙裾银线暗绣流云纹,发间仅簪一枝白玉兰,却比满室烛火更耀目。抬眸时,眼波似浸着泠泠月色,唇畔浅笑如初绽的棠梨,清艳不可方物。

张飞手中酒葫芦“咚”地砸在案上,琥珀酒液顺着桌沿滴落:“俺的乖乖!这女娃比画上的仙女还俊!”

“三弟慎言。”刘备低斥,耳根却微微发烫,饶是刘备也未曾见过此等天仙般的佳人。

他征战半生,何曾见过这般人物——分明是乱世烽烟里,偏生开出朵不染尘埃的花。

甄宓盈盈起身,腰间环佩未响分毫:“久闻柳将军火牛破阵,以少胜多之威,今日得见,方知虎将亦有雅量。”她嗓音似檐下风铃,从鎏金博山炉捧出支紫竹洞箫,“妾身新谱《破阵曲》,愿为诸君助兴。”

箫声起时,满室烛火忽暗。

初如霜蹄踏寒铁,渐似金戈裂长空,忽转孤城咽角声,凛凛杀意凝作弦上冰。待到最高亢处,骤如千军擂鼓震层云,铁骑奔雷卷地来,刃光交击溅星火;

倏而低徊,又若残旗曳晚风,血浸荒沙雁唳哀。一曲终了,余韵铮然,梁间积尘簌簌惊落。

关羽丹凤眼蓦地睁开,青龙刀鞘无风自颤,恍见自己身处一片战场上;

柳珩手中酒樽涟漪未平,他未曾晓得音乐能有如此伟力。

“好!好个破阵曲!”张飞拍案而起,震翻了一席珍馐,“听得俺汗毛倒竖,脊骨发紧呐!恨不能立时再杀三百回合!”

几人兴致高昂入席就坐,彼此相谈起来。

又见甄豫击掌三声,侍从捧来一方乌木长匣。匣开时寒光微漾,昆仑紫竹所制的洞箫静卧其中,箫管隐现霜纹,似凝着塞外风雪。

“此箫名‘鹤唳’。”甄豫指尖轻抚箫身,眸光掠过屏风后的朦胧倩影,“舍妹托人耗时三月雕琢,言道唯有柳将军破阵时的雷霆之势,方配得上此物金声玉振。”

柳珩执箫细观,忽见箫尾暗刻一行蝇头小楷——“兵戈止处,兰芷生庭”。他指尖一顿,抬首望向屏风,恰见甄宓广袖轻扬,半幅天水碧的袖角从屏风边缘滑过,恍若惊鸿掠影。

“甄姑娘巧思。”他嗓音低了几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句暗语。案前兰香忽浓,屏风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关羽像是看出些什么,忽地开始说话:“甄姑娘以兵戈入乐,又以兰芷收尾,倒是暗合《乐记》‘发乎情,止乎礼’之论。”

屏风后琴音稍滞,甄宓声如碎玉:“关将军谬赞。妾身不过效仿古人,闻鼙鼓而思良将——”

她忽地转调,《鹿鸣》清音如春水漫过厅堂,“亦知太平年景,当奏和乐以庆升平。”

刘备举杯欲饮,却见柳珩霍然起身。青年将军玄甲未卸,眉宇间凌厉杀气尽化作文士般的郑重:“柳某蒙赠至宝,无以为报。愿即席作赋一首,酬谢甄姑娘厚意。”

张飞正撕咬着鹿腿,闻言险些噎住:“四弟还会作赋?莫不是要写‘蛇矛捅穿黄巾贼’?”

满堂哄笑间,柳珩已然胸有成竹。

“劳烦甄兄令人记下。”

窗外夜风骤急,卷落数瓣玉兰,恰有一瓣沾在他砚台边沿,融作一点朱砂。

柳珩按剑而立,望屏风疏影,开口道:

惟光和之七载,时仲夏之既望。

余从玄德以南征,息戎车于中山。

感甄君之雅意,聆仙乐于华堂。

忽清商之徐引,若列子之御霜。

于是屏风转,珠帘开。

有美人兮,抱紫竹以徘徊。

其形也——

皓腕凝霜雪,素手拂云埃;

明眸含星汉,黛眉映蓬莱。

髻绾兰芷之秀,裾曳松风之皑。

戴明月以为珰,缀流霞以作钗。

其声也——

初如昆山玉碎,白鹤唳苍冥;

复似洞庭波涌,鱼龙泣寒汀。

铁马冰河入破阵,孤城落日咽残旌。

倏而转徵移宫,化金戈为鹿鸣。

春水漫兮桃李发,和风畅兮百草荣。

尔乃执箫临风,顾盼神飞。

动幽兰之馥郁,振环佩之清徽。

步凌波而微漾,香盈袖以沾衣。

虽师旷之聪,莫辨宫商;

纵伯牙之琴,难拟珠玑。

于是怅然太息,抚剑沉吟:

\"昔闻秦女弄玉,乘凤箫以登仙;

今见甄氏佳人,执紫竹而绝尘。

岂造化之独钟,实天地之精魂。\"

欲赠玉珏以通意,恐唐突乎佳人;

思托尺素以陈情,愧武夫之拙文。

唯折庭前之兰芷,寄塞外之征云。

愿冰弦常伴铁甲,使杀伐亦含清芬。”

甄豫难掩心中惊讶,手中犀角杯“当啷”坠地。这位素来从容的世家公子广袖扫翻一席珍馐而不觉,怔怔望着屏风后——那里传来一声极轻的裂帛之音,原是甄宓怀中焦尾琴琴弦骤然绷断。

“舍妹……”他嗓音发涩,忽见屏风底隙漫开一痕墨迹——甄宓谱曲时惯以笔墨记音,方才心神激荡间竟失手打翻了砚台。

屏风后的女子低垂螓首,葱白指尖死死扣住断弦。面纱被急促的呼吸洇湿,隐约透出颊上绯色。她匆忙以袖掩唇,却止不住指尖轻颤……

一旁的柳珩还没有结束,他像是看到了这一幕,继续说到:

“忽闻琴裂冰弦,屏摇烛影。

墨染素笺兮字犹湿,风卷玉兰兮香满径。

怅盘桓而不能去,唯星汉之耿耿。”

余音落尽时,一滴烛泪坠入鎏金鹤擎灯台,“滋”地腾起一缕青烟。满堂寂然,唯闻窗外玉兰簌簌。

刘备手中酒樽倾斜未觉,琥珀酒液顺着案角蜿蜒成溪。

他素来温润的眸子罕见地失了焦距,恍若穿过屏风望见了涿县桃园——那时柳珩还是寡言少语的寒门校尉,虽在兵法一道颇有建树但并非全才,而今竟能赋出“动幽兰之馥郁,振环佩之清徽。”的佳句。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双股剑柄上缠旧的麻绳,轻声叹道:“四弟之才,可比《甘泉赋》中扬子云。”

关羽丹凤眼低垂,五指骤然扣紧青龙刀柄,刀鞘与青砖相触,铿然作响。他忽以刀尖挑起案前一片玉兰,冷声道:“昔年司马长卿作《子虚》,亦不过雕琢辞藻。我闻明渊所作,亦可媲美。”花瓣自刃锋滑落,跌入酒中,荡起一圈涟漪。

张飞虬髯根根乍起,蒲扇大手“砰”地拍在案上:“俺虽听不懂文绉绉的调调,但这调子比战鼓还带劲!”酒瓮被震得摇晃,他忽地瞥见屏风后似有人影轻颤,铜铃眼瞪得溜圆,“屏风后的小娘子,可要出来与俺四弟……”

“翼德!”刘备与关羽齐声断喝,惊得梁间宿鸦振翅而逃。

张飞识趣的闭嘴了。

柳珩掌心紧握燎原火尖枪,指节泛白。他望着屏风后剧烈晃动的珠帘,忽觉喉间干涩似吞了沙砾。

方才吟赋时的慷慨意气,此刻全化作屏风隙间瞥见的一角天水碧裙裾——那颜色让他想起圣水河冰裂时的春水。

“甄姑娘。”他解下腰间玉珏——那是涿郡大捷时温恕所赐,通体无饰,唯有一道天然血沁,“此物虽陋,可抵阵前流矢。”

玉珏递入屏风的刹那,窗外夜风骤狂,卷得满庭玉兰如雪乱舞。一片花瓣沾在柳珩肩甲,正欲抬手拂去时,却嗅到缕幽兰香——原是甄宓抬手替他拂去花瓣,她望着柳珩,美的不可方物……

两人一时怔住了。

关羽忽然发话:“明日卯时拔营。”他丹凤眼扫过满地玉兰碎瓣,“四弟可想多留几日?”

张飞刚要嚷叫,却被刘备一个眼神止住。这位总角之年便贩履织席的汉室宗亲,此刻望着交织在青砖地上的月光与烛影,他也有些紧张,柳珩究竟……

只是话音落时,夜风忽卷起案前记下的赋稿,柳珩抬手按住飞扬的素帛,指尖拂过“愿冰弦常伴铁甲”一句,蓦然转身面向屏风。

“昔年霍票姚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嗓音沉如铁石相击,腰间玉珏却在烛火中泛起温润流光,“今黄巾祸乱未平,柳某不敢效儿女之态。待广宗城破之日——当以朝廷封赏为凭。“待汉旗重竖巨鹿各地,必当踏月再闻《鹿鸣》。”

闻言,甄宓广袖急挥,忽取毛笔,在屏风素绢疾书八字——“不扫狼烟,不调冰弦”。笔锋力透绢背,最后一笔直刺入紫檀木框。

张飞拎着酒瓮凑近屏风缝隙,忽被关羽揪着后领拽回:“三弟,取舆图来。”

刘备拾起地上赋稿,就着烛火细细折成方胜:“四弟此物,依我看。”他眼角瞥见屏风底隙露出的天水碧裙角,忽将方胜塞入甄豫手中,“烦请甄公子暂为保管。”

甄豫捏着方胜苦笑,帛间墨香混着兰气直钻肺腑。他望向庭中纷落的玉兰,忽觉这乱世烽烟里,竟真能开出冰弦铁甲相和的奇花。

曲终人散,众人离席,待到五更梆响,柳珩已披甲执枪立于府门。

晨雾中忽见一青衣婢女匆匆而来,奉上缠着兰芷的紫竹箫匣,匣底压着半幅撕裂的素绢,残句“昆仑雪”与“鹤唳箫”被剑痕生生割开,裂处却以金线绣着连理枝纹。

关羽丹凤眼微眯:“此女心思,可比十面埋伏,我看四弟是难逃其手啊……不过也好,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依我看便由吾等这些兄长做主……”

张飞正往马鞍拴酒囊,闻言怪叫:“二哥何时成了算命先生?”

刘备翻身上马,双股剑鞘扫落檐角残露:“启程吧,莫误了与卢师会师的时辰。”

行军的声音踏碎晨雾,甄府最高处的琴楼轩窗微启。城门外官道上,柳珩忽勒马回望——他好像听见一缕箫声追着马蹄,将“不扫狼烟,不调冰弦”几字谱成了《破阵曲》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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