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束冠,抚平襕袍褶皱。
将桌上精巧木盒拿起,宋时安缓缓打开匣盖。
里面,是一只纯金卧虎。
用手在虎背上,轻轻抚过后,他将匣子盖好,重新放回了桌上。
洒然的挥动衣袖,面带自信的朝着门外走去。
………
司徒府内室,宴会开始前。
“准备好了吗?”孙司徒问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父亲。”孙恒说道。
“那个韩主簿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韩忠辰。”孙恒介绍道,“这次的科考第六,昨夜我就吩咐好了。倘若这次他表现得好,就留他在京为官,无需候补。”
“嗯。”孙司徒知晓的应道。
“父亲,他的家世尚可,又是京城的,对孙氏十分忠诚,此次为小妹择婿……他人如何?”孙恒试探性的说。
“趋炎附势,阿谀谄媚之辈,看到就令人生厌。”
提起此人,孙琰对其没有一点好感。
而这样唱黑脸的事情,还真得这种得势小人来干。
其他稍微有气度一些的,如果给得够多,其实是也愿意干的。
可就是没有这种小人干得浑然天成。
“诚然。”孙恒点了点头,对他也不算喜欢。
不过主要是长相方面不认可。
三角眼上挑,鼻翼薄而内收,虽然不丑,总给人一种精明算计的刻板印象。
孙家人,那可是以‘长相漂亮’而闻名。
孙司徒年轻的时候,乡邻皆称其为俊。
身高八尺,容貌昳丽,有古君子之风。在进入朝堂之后,但凡有出使他国的使命,那都是皇帝的固定人选,代表大虞气象。
江南第一美女的基因,那是非常强大的。
“那个第三名叫什么来着?”孙司徒想起什么,问道。
“回父亲。”孙恒道,“范无忌,楚阳范氏,父亲是都统中郎将范庆。”
“哦哦我记得,他儿子已经到了科举的年龄啊。”孙司徒感到有些诧异,接着又感兴趣的问,“这人如何?”
“年十九,才貌都很不错。虽是武将后代,但在司州士族之中,名声相当的好。”早就已经全部调查好的孙恒说道,“听说,在他中了童生之后,好多名师抢着收徒。”
“嗯,那到时候着重考察一下。”
武将背景,又尊师重道,还是科考第三名,在这一批年轻人里,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前途不可限量了。
“父亲,儿有一点不解。”
在宴会即将开始前,孙恒最后将他的困惑给问了出来:“我们虽然要针对宋时安,可倘若此人对我孙氏仰慕,主动投以热忱,愿拜到门下……再那样,是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孙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想要投名的学子多得是,不缺他这一人。”孙琰不屑道,“况且,还只是婢女所生的庶子。”
听到这番话,孙恒愣了一下。
因为他很意外,这种连他都感觉有些‘离谱’的话,竟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见儿子发愣,孙琰罕见的笑了:“恒儿,我现在像什么?”
“啊?”孙恒没懂,“父亲的意思是……”
“像嫉妒。”
抬起手指,对着孙恒,孙司徒道:“我们针对解元,实则是抗阻屯田。但如此的话,太过于直接。”
“……”
听到这里,孙恒恍然大悟:“所以,父亲要表现出是因为‘连中三元’被断,因而排挤宋时安?”
“侮辱解元,不过是因为老朽心胸狭隘罢了。”
孙司徒早就想好了理由。
他‘心胸狭隘’这个人设,或许不全是装出来的。
但是,这个人设在很多时候,当挡箭牌是很有用的。
尤其是在一些不算严重的大事上。
职场,官场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如果有‘不好惹’的评价。
说明他想侵占别人的心理边界,想要恃强而凌弱,让别人对他退让。
什么时候听说了,一个大臣对皇帝‘不好惹’?
一个领导,对他的上司‘不好惹’?
不好惹,从来对下。
而为什么孙司徒心胸狭隘都出了名呢?
这,就是他的‘霸道’。
同样是原始股,为什么是钦州勋贵坐天下?
他就要用他的脾气,代表着江南士族阶层,顶住钦州勋贵,顶住皇权,去维护他的地位。
他若不强势,后面队伍的人心也就散了。
本来,科举就是这一朝开创的新制度,遭受到了世家阶层的强烈抵触。
明知道我儿子要参加科举,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看?
不给解元我就闹。
“父亲,我明白了。”
对此,孙恒再无顾虑。
那就开始辱解元!
想到今天要发生什么,孙司徒便笑了:“那就去做吧。”
………
司徒府邸。
阔落的朱红大门,两侧是嵌铜的浑圆木柱,一对石雕异兽镇于门柱之间。
司徒诞辰之日,随处都是张灯结彩,门前访客嘉宾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作为大虞三公,他若有喜事,就算没有邀请,朝廷官员都会主动拜访。
但孙司徒早就有言,今日接待学子,是为小女择婿,所以对于其他贵客,一律不收礼,一律不接客,敬请海涵。
所以今天,这些朝廷命官都只是派人来表达祝贺。
由大儿子孙恒在府门前,亲自承情感谢。
今天的主角,只有这十位学子。
所以,早早到来的亚元们,看到这一幕幕后,更加感觉得到了重视。
以及,受宠若惊。
“今日孙司徒亲自接见我等学子,还要在我等里择一人为婿…谁若有这种福气,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啊!”
当着孙恒的面,韩忠辰做出和旁人笑语。
身旁的亚元笑了笑,并不接话。
其他人,也各自结伴,并未和他走得太近。
其中高云逸更是忍不住对他白了一眼:你家坟才烧了!
“各位亚元,都到了吧?”
见门口人都差不多后,孙恒问道。
大家互相看了看,这时有人说道:“好像差一人?”
“解元好像还没到呢。”
一个把其他人全都认识了的人说道。
“解元,第一名嘛,自然要最后登场。”韩忠辰对着众人,打趣的说道,“不然的话,怎么显得出和我等不一样啊?”
对于这个阴阳,倒是有人认可:“解元确实随性。”
“那人是吗?”高云逸见一人朝这边而来,便问道。
在众人一致的转向那边。
一位身材高大,容貌俊秀的男人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诸位久等了。”
宋时安缓缓过去,对着众人行礼。
这时,众人才第一次见过解元。
无不好奇的上下打量。
作为先前没什么名望的纨绔庶子,大家都只听过他的某些传闻。
无非就是前两次没中,第三次直接双科第一,爱好勾栏听曲,有一次还因为喝醉掉进过河里云云。
而今一看,似乎还有一个特点。
确实帅。
“解元兄,是空手而来的吗?”
见他双手轻盈无一物,韩忠辰问。
除了他,其余所有人手里基本上都拿了什么。
是各种匣子,大小不一。
“司徒诞辰,我岂会没有准备?”宋时安反问。
这个b看起来好阴阳。
“既然诸位都到了,那就请进吧。”
孙恒笑了笑,接着侧着身子,伸出手。
众人一一对其颔首致意后,走进了司徒的府门。
在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一些来祝贺的官员也都应付后,孙恒也准备去往正厅开始宴席。
就在这时,一尊王驾出现。
“中平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