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转弯处,
李长生远远便看到烧饼铺老板所说的那个药堂。
还没走到,就看到药铺门口排队站着七八个看病的。
冬日的羲和城带着寒意,但李长生觉得还好,
自从他喝了小鼎的水,便不那么怕冷。
倒是排队看病的百姓,大多把双手交叉在棉衣的袖口里,
一边排着队一边抖抖腿。
李长生站在药堂外,扬了扬棉衣上的尘土,
另外,他还整理了一番棉衣的领子,
摸了摸脸上,确定脸是干净的,这才走进药堂。
只见映入眸中的,是药堂正中,柜台站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人。
李长生站在药堂外,远远看到那男人的样貌。
留着些胡子,衣着长袍,很是儒雅,
倒不像药房的,更像是李长生在私塾教自己识文断字的先生。
柜台侧边,摆着一张桌子,
这时,从内堂走来一位约莫五十岁模样的男人。
身着长袍,面相和蔼。
那男人径直走向柜台旁边的桌边坐下。
“林大夫来了!”身边传来排队百姓的说话声。
很显然,这个刚走出来的男人是坐诊大夫。
这时,药堂外一面墙上,一张纸吸引了李长生的注意力。
李长生定睛看了看,
纸用米浆糊上去的,似乎是一张招工信息。
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
收药童,月俸900文。
要求:识字,负责打杂、熬药,制作药膏等。
两行字,简单明了。
李长生被上面的月俸惊讶到,
药童月俸就有九百文?
这招工要求的第一条识字倒是过关了!
坐诊的大夫一直看诊,一边问话一边把脉,看看舌苔,看看眼睛,随后写着方子。
柜台的儒雅男人则一直在抓药,拿药,称药,打算盘。
后堂也会时不时出来几个人,好像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这让李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一来,是每个人都在忙,他不好意思打扰。
二来,是看病的人实在是多。
李长生想等大夫看完再进去问问。
遂一直在药铺门口眺望。
时间慢慢过去。
看病的人好像只多不少。
慢慢的,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
大夫看完眼前那个老者,写完方子递给柜台的儒雅男人。
随后起身,走向内堂。
只剩下那个儒雅男人在抓药。
李长生瞧准时机,走进药堂。
这时,
内堂走来一个男人,只见他径直走向李长生,
“林大夫问你,可是来应聘药童的还是来给家中人看病的?”
李长生有些惊讶,自己只是站在药堂外,他就能猜到这么多?
随即马上向后退了半步,学着上学时拜见师长的礼仪。
微微行礼:
“我叫阿生,是来学做药童的!”
那男人好像很忙的样子,随便看了一眼李长生的身形和样貌:
“跟我进来吧。”
李长生跟着男人,走进内堂。
沿着内堂再往里走,
能看到两三个男人正在忙碌着,
走到一个空旷的后院。
李长生就闻到一阵药香味。
这时,
那个五十岁模样的林大夫好像刚从一个门里走出来。
见李长生来了,
男人擦了擦手。
带路的男人道:
“师父,他说他是来学做药童的!”
男人点了点头,摆手示意道:
“你先去忙吧。”
带路的男人拱手行礼离开。
“你叫什么?”
“我叫阿生。”
“会识字吗?”
“学过千字文。”
男人本是往前走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李长生,不禁打量起他的样貌和身段:
“家住哪里?”
“阿生没有家了,就想学个手艺谋生!便来了这里!望先生,不!···望林大夫教我医术!我力气大!能吃苦!”
李长生脸型稍显稚嫩,乌发却束于头顶,而不是符合年纪的扎两个鬓角辫,
看起来的确是个少年娃,却打扮成一个小大人的样子。
男人瞧着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
男人问了李长生几个字,李长生都认识,也会写,
另外,又简单问了些其他的,李长生都一一回答。
“明日辰时之前,到这里来,先从打杂开始。”
李长生闻言,一喜,连行礼道:
“多谢先生!”
男人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李长生倒是不知道现在该干嘛,毕竟明日才开始打杂。
男人刚走到内堂门口时,回头看着李长生,道:
“阿生!”
李长生愣了愣,回应道:“林大夫!”
男人看着李长生,淡淡一笑,
“来行拜师礼吧。”
巳时三刻。
李长生拜师!
林大夫轻抚自己的胡须,看着给自己行拜师礼的李长生,
不知为何,他心底生起一丝畅然之意。
林大夫向药堂众人介绍着李长生。
药堂如今加上李长生,一共六人。
李长生师父自然是坐堂大夫,
儒雅男人是药师加账房先生,叫魏元直。
李长生称呼他魏先生。
而他自己如今也有了新身份:药童!
还有一个药师,负责采药,收购药材,今日外出采药去了。
还有一个伙计,除了看病,什么都会,负责帮忙的。
现在正缺一个煎药,晒药的药童。
李长生后来问林大夫,
为何当初会收自己?
林大夫只是笑了笑。
李长生当时以为,药堂只是正好缺人打杂,才收下自己。
许多年后,他长大了些,大致也明白了原因:
是寒冷的街道上,
一个稚嫩的少年不骄不躁的在药堂门口等待,
让林大夫觉得这孩子倒是个沉得住性子的。
或许,
只有林大夫知道,
缘分就是如此。
就好比我刚好需要,你刚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