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 第七十四章 技不如人

兵部尚书见我如此轻蔑，似乎很是羞恼，愤然的看着我，道：“若不是因为战王妃刺激，小女又如何会自戕？”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萧天宸蹙眉道：“够了！”神色隐隐有些不耐，萧天宸揉了揉眉心，道：“原本便是你女儿的错，皇婶难道要受人欺辱不成？”

萧景耀此时，很适时的开口，轻嗤了一声，道：“皇家威严不容挑衅，谁都敢传皇家的闲话，那何谈威严？”

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天宸，这是在逼迫萧天宸就范。

兵部尚书闻言，十分慌张的看着萧天宸，“皇上，小女对战王爷一往情深，情有可原啊！”

我抿唇轻笑，漫不经心的道：“若这所谓的情有可原便能当做诅咒皇帝的理由，那日后，谋反都是无罪了？”

眼神并没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而是看着萧天宸。

萧景耀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地投向他，“请皇上定夺。”

而在瞩目之下的萧天宸，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缓缓道：“自戕诅咒皇帝，原该株连九族，看在林小姐情有可原的份上，罢免林大人全族官职，三代之内不可为官。”

兵部尚书林大人闻言，立时脚下一软，跪在萧天宸的脚下，惶惶不安的道：“皇上！请皇上明鉴啊！”

我看见保皇党此时，看着萧天宸的眼神都有些晦暗，这一次，萧天宸可是出了个昏招。

缓缓走向萧景耀的身边，含着深情的看着他，我道：“既然事情已经落幕，那妾身便告退了，王爷许是也累了。”

反手抓住我的手，萧景耀敷衍的对萧天宸躬了躬身，道：“本王先王妃回去了，告辞。”

“皇叔请便。”萧天宸转动扳指的指尖微微发白，可见已是怒极，只是在狠狠的衙役自己的情绪罢了。

萧天宸不高兴，我的心中便无比畅快。

走了两步之后，忽然之间转头，含笑对萧天宸道：“过不了多久皇上又要选宫女了，妾身府上有不少美人儿，到时候给皇上送去？”

没有等萧天宸说什么，我便跟着萧景耀的脚步走了。

不知为何，萧景耀的脚步飞快，拉的我走路都踉踉跄跄的，全无仪态可言。

在王府也就罢了，营地此时人来人往，萧景耀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总算到了营帐之中，我猛然挣脱开萧景耀的手，蹙眉看向他，“王爷因何故生气？”

我可是帮了萧景耀一把，他这是什么意思？恩将仇报？

萧景耀目光灼灼的看向我，沉默了许久，最终道：“日后不许对皇上笑得那么灿烂。”声音淡淡的，但语气之中的命令却不容反抗。

这让我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着萧景耀，道：“王爷什么意思？”我对什么人，怎么笑萧景耀还要管？

那可是萧天宸，我难道还能对萧天宸有什么意思不成？

可然而萧景耀却丝毫都不听我的反驳，只是目光深沉的看着我，“你是战王妃，本王说什么，你照做便是。”

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我丝毫都不曾退步的紧紧盯着萧景耀的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瞳仁深不见底，竟是让我恍惚了一瞬。

很快恢复，梗着脖子对萧景耀道：“难道王爷想跟妾身说三从四德？”简直笑话！

我要做什么，从来都不是旁人能够置喙的。

萧景耀猛然抓住我的手，眼神很是危险，“出嫁从夫，难道你娘亲没有教过你！”

还扯到我母后身上了？我猛然甩开他，自己也被带了个趔趄可我丝毫都不在意，“我母亲如何，与王爷无关！”

转过身去，我一点都不再想搭理萧景耀。

过了好一会，我也没有看他，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萧景耀走了。

我这才放松下来。

此时韩凌和荷香掀开帘子进来，带进了外面的点点微光。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说着，韩凌放下来了肩膀上挑着的担子，有些不解的道：“您要这些动物的血做什么？”

“血能做额东西可多了。”

即便现在我直接将萧天宸拉下马，他就在不远处的营帐之中，我也总要讨点利息来才对。

看了韩凌一眼，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皇后那边如今怎么样了？”

虽然从拓跋思那里知道，皇后没有什么大事，可毕竟也是伤口，不要误事才好。

闻言，韩凌小秘密的，一脸与有荣焉的道：“拓跋大师妙手回春，如今皇后已经可以下地了。”

这样就好，我轻轻颔首，“既然如此，那近日皇后可能会来，若是她来了我不在，记得让她等我一会。”

有些事情，要如今萧天宸身边最亲近的皇后来做，才是最好。

“是，奴婢知道了。”

原本便知道皇后会来，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与韩凌的话音才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似是一群人来了。

刚想起身去看个究竟，便看见皇后掀开帐子进来，外面守着的是一群宫人。

来得这么快？

我微微挑眉，不过转念一想，皇后来得快也好。

看了韩凌和荷香一眼，我如此道：“你们先出去。”

在二人经过皇后身边的时候，皇后看了一眼荷香。

见她对我欲言又止，我不禁挑眉，道：“怎么了？”难道荷香有什么问题么？

轻摇了摇头，皇后近前，用唯有我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皇上曾经宠幸过一个宫人，后被战王爷带出了宫，本宫瞧着荷香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你留意一些。”

还有这样一回事？

我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皇后来找我有何时？”

站在同一战线上之后，我跟皇后的关系便缓和了不少。

她轻轻蹙眉，道：“本宫不过是借着道谢的机会，来问皇婶一件事。”

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皇上近日里十分宠爱的那位南贵人，究竟是什么人？”皇后蹙眉，看上去好像十分的费解，这件事似乎已经困扰了皇后许久，“听皇上说，南贵人是他的故人，难不成……与当年的那位拓跋公主有关系？”

不得不说，皇后十分的敏锐。

我没有直接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道：“皇后为何好奇这个？”

对于这件事，皇后有些迟疑，犹豫了许久。

轻笑抿唇，我淡淡的道：“若是皇后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若不问出来，我恐怕心中终究难安。”

看来她也是个性情中人，我微微抬手，示意皇后说下去。

就此时而言，皇后确实是需要知道一下。

有些迟疑的看了我一眼，皇后道：“皇上最讨厌的便是蛊术，为何南月身为蛊女却能够受皇上的万般宠爱？本宫找人看过，南月的蛊术并非苗寨之法，她是南诏人？”

南诏善蛊之人，唯有当年的拓跋公主跟萧天宸关系最深，也难怪皇后会这样说了。

我闻言，不禁抿唇轻笑道：“皇后，你很聪明。”

没有想到，就仅仅这些线索，她便能分析出来这么多，对于皇后，我如今可当真是刮目相看了。

“确实，她是拓跋公主的身边人。”我并未否认，因为我还有一件事在我的心中萦绕了许久，在萧天宸的宫中发现南月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这么久以来，羌然都没有找到线索。

或许皇后可以帮我解惑也不一定。

“南月为何进宫？”

皇后一直在萧天宸的身边，对这件事应当是有所了解才是，即便不了解，也能让她去萧天宸那边，旁敲侧击一番。

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皇后轻笑道：“皇上当日出宫游玩，听小泉子说，是遇见了一批匪徒想要绑架少女，然而却被那少女反杀。”

“那位少女便是南月？”

皇后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我的话。

若是如此的话，便说得通了，南月确实是做的出来这件事，若萧天宸看见了这一幕，人是南月，自然一眼也就认出来了。

可……

当真是巧合？

“皇婶想知道什么？可需要本宫去打听一番？”

眨巴着清澈如斯的媚眼，皇后的眼神十分的真挚。

她是真的想要在这件事上面帮我一把，对此，我还是十分满意的。

微微颔首，道：“那便麻烦了。”

目光落在方才让韩凌带来的东西上面，我转头，对皇后道：“你稍等我一会。”

有一件东西，应当现在交到皇后的手中。

闻言，皇后微微一愣，却还是颔首道：“好的。”

她坐在一旁喝茶读书，我在一堆动物的血液之中捣鼓，直到，出现了一枚红色的药丸。

见此皇后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什么东西？”

“跟上次给你的药粉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效果还再快一些。”

我含笑看着皇后，道：“给皇上吃下去。”

相对于上一次的干脆利落，这一次，皇后显然有些迟疑。

她看着我，道：“皇上他……近日对我很好。”抿起如花般娇艳的唇瓣，皇后看上去有些春心荡漾，“可不可以……”

还没有说完，我便已经知道了皇后的意思，“你心软了？”服下了红颜醉，可没有回头路，此时我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没有给皇后吓绝情蛊。

垂首迟疑了好一会，抬头对上我的眼睛，皇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可然而，在对上我目光的时候，瞬间便顿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再次沉默，良久不曾说话。

我很有耐心，端起皇后茶杯旁的杯子，轻笑道：“皇后的意思呢？”

“本宫没有心软。”眼神又重新鉴定了起来，“皇上之所以对我万般宠爱，不过，是因为我如今的容貌罢了。”

“幸好你没有沉溺于男女之情之中。”我的眼神微冷，若皇后不知道迷途知返的话，我便只能帮她一把了。

好在现在看来，皇后还是个聪明人。

我很满意。

“这只蛊虫给你。”轻挑血蛊，从它的口中吐出来了一只小虫子。

对上皇后不解的眼神，我轻笑道：“这是绝情蛊，未免你日后做出无法回头之事。”

萧天宸那个人，温柔起来很容易便让女子沉溺在其中，我不想皇后也有这样的时候，所以，这绝情蛊很有必要。

这一次，皇后连迟疑都没有，便直接顺着我的意思，让绝情蛊钻入了心口处。

很快，她的胸口便出现了一个细小而红艳的标志。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皇后的眼神很是坚定。

“去吧。”将药交到皇后的手中，我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鼓励。

这一次，是皇后当真想这样做了，并非是我所逼迫，对此，我十分的欣慰。

看着皇后的背影，我心下暗衬，若是萧天宸知道得罪女人的下场，后宫不知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深闺怨妇。

“主子，您跟皇后说了什么？”韩凌的神色有些好奇，看着我道：“奴婢见皇后好像有些神思不属的。”

这是绝情蛊的作用罢了，我刚想开口对韩凌解释，目光便落在了荷香的身上，想到皇后的话。

我思索了一二，对荷香道：“你去让人备水，我要沐浴去去晦气。”脸色隐隐有些烦躁跟厌恶。

见状荷香恭敬的福身，道：“是，奴婢这就去。”余光瞟了我一眼，快步离去。

韩凌看着荷香的背影，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我，道：“主子，您以为荷香有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鬼使神差的，我没有将皇后的话告诉韩凌，而是道：“你去传话给羌然，我们埋伏在萧天宸身边的所有人，一律不许轻举妄动。”

“主子，这是您布局许久的……”韩凌看似有些焦急，急切的劝解。

可我却一点都不想听。“照我说的做。”

皇后顶着呢，我若是再让人动手便显得多余了，更何况，皇后也不会闲着。

见我如此坚持，韩凌紧紧咬住唇瓣，道：“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闻言，韩凌出去的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道：“是，奴婢知道了。”

再没有半点停顿，脚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见此情形，我不禁微微叹息，但愿韩凌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萧景耀不知道从哪里缓步走了出来，轻轻搭住了我的肩膀，道：“王妃何时有了这般本事，本王怎么不知道？”

“王爷什么意思？妾身听不明白。”睨了萧景耀一眼，我给他来一个死不认账。

闻言，萧景耀不禁轻笑道：“皇后已经是王妃的人了，那本王在皇帝后宫安排的那些，都是无用功了。”

他似乎微微有些怅然，还有些技不如人的遗憾。

“妾身能将皇后收为己用，一切都是因为，皇上不知道得罪女人会有什么下场。”我轻笑着睨了一眼萧景耀，道：“王爷又如何以为呢？”

他脸色隐隐有些僵硬，清咳了一声，看着我道：“王妃，本王一向知道，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

也不管萧景耀究竟有多么的无奈，我闻言，轻笑了一声，微微颔首，道：“就是这么回事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之下的皇贵妃，其实是萧景耀的人。

因为对萧景耀的爱慕，也是为了爱慕之人能够得到想要的，所以皇贵妃才会入宫，用尽了百般手段取得萧天宸的信任。

可最近，不知萧景耀跟皇贵妃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皇贵妃对他翻脸了。

朝中萧景耀遇见的系列麻烦，十之七八都是皇贵妃的手笔。

我如今就是故意刺探萧景耀的。

含笑看了萧景耀一眼，我转身便走。

让他偷看偷听，这就是报应！

可还没有出营帐呢，又被萧景耀给抓了回来，讨好的看着我，萧景耀道：“本王可并未偷看，爱妃误会了。”

我挑眉看向萧景耀，等着他的下文。

萧景耀讪讪的笑了笑，道：“本王早先便在帐中休息，王妃是后来的。”

“所以，从头至尾王爷都听见了？”我戏谑的看着萧景耀，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意外罢了。

可，萧景耀脸上的讨好更甚，“其实皇后来了之后，本王才醒来。”

那跟什么都听见了有何区别？更何况，以萧景耀的功力，只怕我才刚进门他就惊醒了。

翻了个白眼，我不对萧景耀的话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淡淡的道：“那么王爷对妾身的做法有何看法？”

“王妃甚是聪慧，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本王的福气。”萧景耀含笑看着我，虽然说的话不多，可是我觉得，这已经是萧景耀夸奖人词汇量的全部了。

轻嗤了一声，我没有对萧景耀的话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妾身要做什么，那么还有一件事，妾身需要王爷的配合。”

“王妃请说。”

微不可见的想，萧景耀松了口气。

见此，我唇角轻呡，看着萧景耀道：“妾身希望，王爷埋在皇上身边的眼线，此时出一些差错，一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