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念永恒 第68章 海盗

卯时初刻的兴裕村码头还浸在青灰色的晨雾里，海浪拍打着腐朽的木栈道，将咸涩的水汽混着鱼腥气送进人的鼻腔。

白樱雪踩着被露水打湿的石板路，鞋尖碾碎了几簇贴地生长的紫菜，深紫汁液在石面上洇出斑驳痕迹。五十米长的\"永昌号\"静静泊在三号泊位，船体刷着褪色的朱红漆，船头雕刻的镇海神龟双目已被海盐侵蚀得模糊，唯有龟甲上的八卦纹路还隐约可见。

三两个赤膊的船员正用浸过桐油的麻绳擦拭甲板，木盆里的海水泼在船板上，顺着木纹流向排水孔时，惊起了几只缩在缆绳堆里的寄居蟹。

焦海穿着靛蓝色对襟衫，袖口卷到肘弯，正蹲在船头和老船工讨价还价，看见白樱雪过来，忙不迭用草编草帽拍了拍裤腿上的木屑：\"咱这船虽旧，龙骨却是十年前新换的铁梨木，比那些花哨的画舫结实多喽。\"

晨钟从村东头传来，惊起一群贴着海面低飞的银鸥。白樱雪扶着船舷上的铜制护栏，看着码头渐渐被抛在身后。晨光穿透雾霭，在海面铺出一条碎金般的光路，远处渔村的剪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里洇开的墨痕。

船只驶入外海时，晨雾已被海风驱散。白樱雪倚在船尾的桅杆旁，看着深碧色的海水在船侧翻卷出雪白的浪花，偶尔有银蓝色的飞鱼群掠过水面，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弧。

船长站在舵轮旁，用竹筒喝着热茶，看她盯着海面出神，笑着喊道：\"第一次坐船吧？这海啊，白天是温柔的渔家女，夜里就成了会吃人的母夜叉。\"

午后三时，海面突然起了变化。原本平整如缎的海水开始泛起细密的波纹，像是被谁在远处撒了把碎银。白樱雪注意到船头的海鸥突然集体拔高，在云层下方盘旋哀鸣。更深的蓝色从海底翻涌上来，海水变得像凝固的琉璃。

偶尔有巨大的黑影在水下掠过，鱼尾拍击水面时激起的浪花足有两人高——那是成年座头鲸在迁徙，巨大的背鳍划破水面的瞬间，能看见上面附着的藤壶在阳光下闪烁。

\"起风了！\"了望手的铜锣声惊碎了海面的静谧。东南风卷着碎浪拍打船身，桅杆上的三角旗猎猎作响，船身开始有规律地左右摇晃。

白樱雪抓紧护栏，看着水手们冲上甲板收帆，忽然听见右前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抬眼只见一道足有三米高的浪墙正推着白沫向船只压来，浪尖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却带着毁灭的气息。

铅灰色的云层已压到桅杆顶端，海天交界处裂开数道紫色闪电，将翻涌的浪尖染成诡异的青紫色。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船只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像是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树叶，随时都可能被大海吞没。汹涌的海浪不断地席卷而来，浪头足有两人多高，狠狠地拍打着船舷，溅起数丈高的水花。船身剧烈地摇晃，船上的物品东倒西歪，船员们在甲板上艰难地行走，脸上满是紧张与焦虑。

一个巨浪猛地扑来，直接将船头淹没，冰冷的海水灌进了船舱。船员们惊呼着，手忙脚乱，海水还是不断地涌进来。船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仿佛随时都会翻覆。白樱雪紧紧抓住船舷，指甲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心跳急剧加速，恐惧在心中蔓延。

白樱雪被掀翻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指甲几乎抠进了船板的缝隙。浪头足有两层楼高，每次砸在船身上都让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看见一个年轻船员被浪头卷到舷边，双手抓着缆绳声嘶力竭地呼喊，下一秒却被另一道浪头拍得撞上桅杆，鲜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染红了他惊恐的面容。

\"抓住缆绳！\"焦海不知何时扑过来，将安全绳系在她腰间。失去控制的船只在风暴中做起了自由落体，船头狠狠扎进浪谷，又被下一道浪头抛向半空。白樱雪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在水中挣扎的人影，还有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那黑洞般的存在仿佛要将整艘船拖入海底。

风暴在丑时末渐渐平息，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白樱雪正靠在船舷上呕吐。了望手的惊叫从前方传来：\"船！三艘黑帆船！\"

三艘挂着火焰纹旗帜的海盗船，船身漆成哑光的铁灰色，船头立着倒吊的骷髅旗，旗面上的火焰纹用金线绣成，在阳光下泛着血光。最前方的\"赤焰号\"甲板上站满了戴青铜面具的海盗，为首者手持两柄锯齿弯刀。

\"修士！有修士升空！\"白樱雪听见永昌号修士们的惊呼。抬眼只见赤焰号桅杆顶端站着个黑袍老者，正是昨日在码头见过的猥琐老人——原来他竟是海盗的内应！老者手中握着一面刻满咒文的青铜镜，镜中倒映出永昌号的位置，正有七道血色光芒从镜中射出，精准地洞穿了试图升空的修士。

剑雨在两船之间穿梭。白樱雪感觉肩头一痛，低头看见衣袖已被划开，鲜血正顺着手臂滴落。

海盗们大声吆喝着，声音在海面上回荡，嚣张狂妄。无数利箭如雨点般射了过来，密集得让人无处可躲。

船上的修士们升上空中与海盗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一时间，天空中光芒闪烁，法术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白樱雪心中燃起了怒火。

她反手抽剑，将迎面而来的三支弩箭斩成碎片。就在这时，赤焰号甲板三个化神期海盗修士升空，手中骨笛吹出刺耳音波。

\"小心！\"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樱雪本能地旋身，手中剑划出半圆，将偷袭的海盗砍成两截。血腥气刺激着她的神经，借着剑力，她足尖一点桅杆，直接跃上了赤焰号甲板。眼前三个化神修士正背对着她。

她手中的剑化作漫天星雨。从不同角度刺向海盗后心，其中两人及时转身，刀锋横挡，却被剑直接击碎，余势不减地钉入咽喉；第三人反应稍慢，剑尖从后颈穿入，带出半片碎骨。

白樱雪注视着整个战场，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寒意。

她惊恐地发现，另外一艘海盗船上竟然有炼虚后期的修士气息。

情急之下，白樱雪慌忙换上海盗的衣服，潜伏在船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