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天幕蜿蜒而上的幽暗路径,路西法如同一缕贪婪的黑烟,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深渊的裂隙之中,准备大吃特吃。
他那尚未成型的虚影在结界边缘扭曲变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实体,这结界拦不住他分毫。一时间,那层足以让普通恶魔魂飞魄散的结界屏障,竟对他形同虚设。
而褚瑾跟着7788的指引,悄咪咪躲在一旁,听着苏牧和阿斯蒙蒂斯旁若无人的争吵。
阿萨蒙蒂斯是个黑皮魅魔,容貌较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用缀着小心形的爱心系在苏牧的手腕上,嘴里大吵大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其他人了!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一辈子爱我宠我的!你这样的人类太无耻了!连恶魔都不如。”
苏牧半披着漂成白金色的齐肩微卷发,眼里流露出倦怠和疲意:“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很累的。”
“宿主,主角受的职业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代理了吴氏集团的事务。但是吴氏的大小姐对他芳心暗许,五次三番刻意制造偶遇,阿斯蒙蒂斯因此吃了很多次醋。”7788尽职尽责为褚瑾解释。
阿斯蒙蒂斯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深紫色的紧身皮衣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线,脖颈间缠绕着镶满碎钻的choker,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手腕上那串会发光的粉色爱心手链,此刻正一闪一闪地散发着暧昧的光芒。
阿斯蒙蒂斯的尾巴仍死死缠着苏牧的腰,像一条固执的蟒蛇,不肯松开分毫。而被禁锢的男人只是冷着一张脸,任由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随意挂在肩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又厌世的冷峻。
魅魔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那股委屈劲儿更盛,眼眶都微微泛红:“我无理取闹!?你这个负心汉!你对那个姓吴的就很有耐心嘛!”他咬牙切齿地控诉,尾音甚至带上一丝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上周明明答应要陪我去看新出的音乐剧,结果又放我鸽子!你是不是又去陪那个吴家的大小姐了?”他越说越激动,尾巴尖上的爱心装饰“啪”地打在苏牧的手腕上,引发一点热意。
苏牧闭了闭眼,指节抵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耐着性子再一次解释:“我说了那是要去参加会议,她是我半个老板,正好在罢了。”
他现在的样子狼狈又矛盾——身上的白衬衫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早不知丢到哪个角落,下身甚至不伦不类地套着睡裤,脚上却还穿着那双做工考究的定制皮鞋。
夜风微凉,掀起他的领口,露出脖颈处几枚暧昧的红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阿斯蒙蒂斯见状,依旧不肯罢休,嫉妒得眼睛发红,尾巴缠得更紧:“那上周三在蓝调咖啡馆!那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故意把咖啡泼在你西装上,你还亲了她!”
苏牧刚刚开完会就被这个疯子掳来深渊大干到难以忍受,被折腾得浑身酸痛。现在还要面对他毫无逻辑的质问,这下子又见他跟失智的妒妇一样,怎么都说不进去。于是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在他的尾巴上,声音冷得像冰,“我喜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在疑神疑鬼什么,你才是我男朋友。”
可是阿斯蒙蒂斯油盐不进,执拗地瞪着他:“可是你之前都喜欢女人!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魅魔,所以不肯跟我在魔神前起誓。”
在魔神前起誓不亚于人类在民政局结婚,更何况作为弱势方的人类,还是很难摆脱的那种。
或者说基本不可能,这在苏牧眼里和另类的奴隶契约,一绑就是一辈子的那种简直如出一辙。
苏牧虽然喜欢这个男朋友的**和小性格,享受他格外充裕的爱,但也着实难以忍受他的自以为是和对自己感受的忽视。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个精英教育下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被动——商场上不行,情场上更是不可能。
哪有他堂堂苏总被一个魅魔牵着鼻子走的份呢?
他自认为对这个又是强迫又是勾引软的硬的都来的非人类男友已经足够宽容了,可是现在这份感情已经极大地威胁了他的正常工作和正常生活。
于是尽管无奈不舍,但是苏牧再也没了耐心。他本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先是经历了被迫和发情期的魅魔**一度疯狂了好几天,然后被迫缠上,还要在工作之余处理他无休止的吃醋和变态的占有欲。
这次更是过分,这个厚颜无耻的魅魔居然因为吃醋,把刚刚连轴转开完会的自己给绑到深渊,不顾自己的请求和哭闹这样那样,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心里生出了重重疲倦。
于是他仰头看着这个面容满是孩子气的魅魔,冷淡开口:“我以前是交往过女朋友,那又怎么样呢?”
男人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带着凉薄的笑,声音轻得像刀锋擦过皮肤,好像在嘲讽:“你带我回来这几天不也陆陆续续有女魅魔找上门吗?怎么,别跟我说你压抑天性洁身自好只是为了遇见我。”
“更何况——”他一根一根掰开缠在腰间的尾巴,指节用力到泛白,语气淡漠至极,“当时不也是你先找上我,强迫我的吗?”
阿斯蒙蒂斯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连尾巴上的桃心装饰都僵住了,瞳孔骤然紧缩,整张脸都白了:“我没有!”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憋出一句带着颤音的控诉:“我小时候发育不好,根本就......”
苏牧懒得听这个莽撞的家伙解释,他从来解释不出什么,只会仗着自己的喜欢鲁莽行事。
他现在累极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好好休息,清理一下被阿斯蒙蒂斯肆意摆弄过的身体,洗掉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魅魔气息,再吞几片退烧药——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被这家伙折腾完,他大概率又要高烧一场。
更别提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吴氏集团的烂摊子、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的刁难……他光是想想就头痛欲裂。
啧,也不知道经过更过分的高危行为,他这次是不是又要发烧好几天,算上那些蠢货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工作,那又是个难缠的双重折磨。
他微微偏头,眼神冷得刺骨,“所以你找上我是因为觉得我这样弱小的人类好欺负?”
他忽视心里那点隐隐约约的哀伤,彻底挣脱束缚,后退一步,眼神疏离而疲惫:“阿斯蒙蒂斯,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他自认为没有长情的习惯,他享受和魅魔男友的相处,包容他带来的那些小麻烦,那些不过分的吃醋行为——他认为这是恋人间的情趣,可这不意味着他要雌伏他的身下,放弃自己的工作、朋友、事业和权力金钱。
或许某种意义上,人魔恋真的很难走到一起.....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尾椎骨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烫得他浑身一颤。
抬头,看到阿斯蒙蒂斯执拗的笑容:“你不爱我了。”
这个难得专情的恶魔好像字字泣血,带着无限的悲哀和不解,“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思绪回到那些纠缠的昏天黑地,苏牧好像想起来这次魅魔趴在自己身后,用滚烫的指尖摩挲他的隐密的尾椎骨,一边幼稚询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吴雅娴,我要杀了她”,一边用什么滚烫的东西贴上自己私密的尾椎骨,癫狂的痴痴笑着。
而现在,那个位置正散发着诡异的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下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