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在老宅住了下来。
这一点其实在褚瑾的意料之内。
原着里楚懿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只不过从对所有人都不好相与变成了莫名其妙对着他笑脸相迎的伪善罢了。
但是无论怎样,作为一个野心家,傍上老爷子,对他这个目前无权无势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极为合适的选择。
倒是褚瑾这晚睡眠差得很,梦里总是深深浅浅漂浮着那些这些天被反复琢磨的回忆,无论是森林里的草长莺飞,人间的烧饼烈酒,还是跌落悬崖那一刻的恐惧,光怪陆离的,一会儿干净明亮,一会又是尸山血海,总归都不是什么能让人安安稳稳的东西。
于是他第二天顺理成章迟了些起,等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亮堂堂的了。
晨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餐厅时,楚懿正系着一条淡粉色的围裙在厨房忙碌。围裙带子在他腰间勒出利落的线条,随着动作在背后系成个漂亮的蝴蝶结。蒸笼里溢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却遮不住手腕翻转时流畅的肌肉线条。
楚懿还穿着昨天那身黑色卫衣,应该是洗干净了又很快烘干,卫衣的领口袖口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看上去也穿了不少年岁,实在是有点可怜。
他听到褚瑾的拖鞋声响,忙忙碌碌从厨房端着碗浓稠的小米粥出来,桌子上已经满满当当摆好了配菜和蒸腾着热气的绿豆浆。
阳光恰好落在他睫毛上,将那双含笑的眼睛镀成浅金色。他捧着粥碗的指节微微发红,看上去还有那么点可爱。
“瑾哥哥,你来啦。”
青年人本就帅的亮眼,这一笑更加晃人心神。
他把粥端上桌,“爷爷同意我先住在这里,听佣人说你不习惯吃早饭。我煮了小米粥,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这几天就先打扰你啦。”
褚瑾低头打开消息软件,发现老爷子给他打了笔钱,吩咐褚瑾照顾好楚懿,自己先去养生会所呆几天。
褚瑾顿时明白,这是被楚三气得狠了,准备先溜出去躲躲清净。
老爷子虽然传统,但也不是那种封建的人,他固然看中血缘,会对楚懿这个亲孙子做到应有的待遇,但若不是楚延旭身上的算计明晃晃得要溢出来,也不会如此失望。
眼下不过是决定让子弹再飞一会,顺便瞧瞧这两兄弟俩里面还有没有能救的。
褚瑾顺从地坐在楚懿拉开的凳子上。
他心里本就想着自己和楚懿的那点关系,自然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倘若放在真正的主家和管家之间,是极为不客气甚至称得上过分亲密了的。
但是本就暗戳戳怀揣着小心思、专心致志扮演可怜真少爷的猎人自然不会告诉他,只是含着笑意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陷阱。
小米粥在青瓷碗里凝着层晶莹的米油,在晨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舌尖泛起久违的谷物醇香,褚瑾执勺的手顿了顿。原主惯常喝黑咖啡的胃袋突然被暖流浸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两下。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管家先生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粉。倒是楚懿的视线黏在他微蹙的眉间,看着那点常年积攒的寒意被热气熏化,竟比自己喝了蜜还甜。
“尝尝这个绿豆浆。”青年忽然倾身,手肘撑在餐桌上,盖过褚瑾的头顶,滑出阴影,带起一阵洗衣液香气,但是又很快地离开,“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管家先生向来是不善言辞的,现在面对满桌子他人一早起来,赶走佣人精心制作的早餐,一时之间也失了言语,餐厅里寂静,只有餐盘叮当的声音。
褚瑾吃的认真,只觉得这味道还是和前几个世界一样的好一样的熟悉一样的合他胃口,也不知道这个小乞丐上哪练的一手好厨艺,倒是正正好好照顾他本就不挑的口味。
反倒是楚懿,撑着手肘,专心致志目光灼灼地盯着褚瑾一口一口咽下自己做的东西,眉目里都是柔情,看上去颇为诡异。
甚至称得上有点惊悚了。
褚瑾被瞧的有点发毛了,拿起楚懿很及时递过来的餐巾纸擦擦唇,“你怎么不吃?”
楚懿牛头不对马嘴,只是笑吟吟问他:“好吃吗?”
褚瑾本来是想说好吃的,但是抬头对上那双似水的眼神,莫名觉得毛骨悚然,登时改了主意。
这实在是奇怪,他本就不是个容易觉得惊悚的人,但总觉得不愿顶着这样的视线说“好吃。”,好像要把自己扒光站在阴冷的毒蛇眼前一样——虽然褚瑾自认为不排斥这样。
但是他还矜持点头,四两拨千斤逃避这个话题,“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买衣服。”
楚懿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但见褚瑾逃也似的避开,也知道分寸。
只是蹙着眉头起身收拾碗筷,“出门吗?”
不等褚瑾回答,他一把拿过褚瑾乖乖巧巧递过来的豆浆杯,“我就不用破费了吧......身上的衣服还能穿。”
褚瑾难得强硬:“你身上就这一身。三爷没给你买新的吗?”
楚懿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背过身去,声音可怜兮兮的,“这样节约。我养母从小就告诉我要勤俭,我也习惯了......爸妈应该是觉得我这样的习惯好,没关系的。”
而他背过去,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一手握着杯子,虎口擦过褚瑾唇瓣沾染过的地方,脸上却是笑吟吟的,哪里有半点可怜兮兮的模样?
“所以......就算了吧。我现在能有地方住,还能帮瑾哥哥你做点事情,就很满意了。”
毕竟他本意只想和褚瑾多呆一会,享受二人时光,如果出去了,这位管家先生哪里还能是他一个人的独有呢?
褚瑾惊呆了,抛开有色眼镜,第一次发现楚懿这小子还蛮绿茶的。要不是7788手上有眼前这人暗地里发展个人产业的证据,知道楚懿私下干的那些算计楚三的事情,还真要信了这套说辞,以为就像他说的那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于是他懒得安慰这个沉浸在自己演技里的青年,很专横的下达了指令:“收拾完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