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音绕梁 第19章 争吵

安顿好了喻音和林女士，陈咏凌和黎晴晴下到停车场，准备离开。

“你接下来还有事儿吗？要去见男朋友还是回家？我送你一程。”陈咏凌转动着手上的车钥匙，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黎晴晴还没有从刚才的气愤中缓过来，刚才在喻音家里看见喻父喻母的状态都不怎么好，沉浸在和喻音一样的低沉情绪里，并没有心思和陈咏凌打嘴炮。

“咋还不说话了呢？又跟男朋友吵架了？为了谁？不会是我今天去接你又被他给瞧见了吧，你没有给他解释今天出来是有正事吗？”陈咏凌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停的追问着。

终于黎晴晴怒了，像是把刚才压抑住的脾气完全爆发了出来。

“陈咏凌，我跟我男朋友之间怎么样不关你的事，你闭上你的嘴吧！”

“是吗？上次聚会他瞧见我们俩在一起，不是还对我有意见吗？”陈咏凌见她来劲，也不甘示弱的质问回去。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算什么？有必要对你有意见吗？怎么你一直自我感觉这么良好，觉得你是我跟别的男人之间的阻碍吗？”黎晴晴眼睛红红的，对着陈咏凌吼道。

她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不像喻音那样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随时都能保持淡定。她一点就会着，在陈咏凌面前更甚，她总是不能在陈咏凌面前很好的掩饰自己。

这也是陈咏凌老爱逗她的原因，因为她的每一次反馈都很及时，喜怒哀乐陈咏凌都看在眼里，不需要去猜。

“我难道不是吗？”

“你不够资格。”黎晴晴此刻已经不想再上陈咏凌的车，转身朝停车场出口走去。

“我不够资格谁够？你每年都换两三个的男朋友够？是那个眼睛长得像我的够？还是那个身型像我的够？”陈咏凌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也有点生气的盯着她。

黎晴晴好像被戳到了痛处，用力的想要挣脱掉陈咏凌的手，可是他捏得死死的，丝毫不放。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还少吗？我一年换两三个男朋友算什么，比得上你身边花团锦簇，比得上你天天沾花惹草朝三暮四吗？你每次身边带出来的女人都不一样，我至少是真心对待别人，比你这个情场浪子正经一百倍！”

“真心？”陈咏凌握着黎晴晴的手把她拉近自己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靠近：“你的真心只能是在我这里。”

“凭什么？”黎晴晴快哭了。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这么多年，她看见他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也不想再等，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陈咏凌不是自己的良配，早就应该放弃。

她也交了男朋友，也用真心去对待对方，但是到最后发现，她喜欢上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某种特质，像陈咏凌罢了。她老是会被像他的人所吸引，接触久了却发现他们跟他并不一样，所以换了又换，在不停的试错过程中，希望能找到一个正确的人。

“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的人依然是我。”陈咏凌说完用力把黎晴晴抱进自己的怀里，按住她的头，在她耳边说：“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黎晴晴在挣扎中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但眼神里全是骄傲，她不能每次都被陈咏凌拿捏得死死的，自己的真心在他这种人眼里又能值得了几分，以前她的真心被他无数次践踏，她的爱意他从未珍惜。凭什么他求和她就要答应？他示弱她就要接受？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陈咏凌。”黎晴晴没有再挣脱他的怀抱，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道：“以前，我是喜欢你。我也等你，会结束掉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干干净净的来找我。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成为你众多暧昧对象或者女朋友之一。我想着你只是表面逢场作戏，心里是有我的，所以并没有放弃。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后来我发现我等不到你，终于我醒悟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全部都用来等待，岂不是很亏？”

陈咏凌听着黎晴晴的诉说，莫名的心里一痛。他放开了她，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黎晴晴有些木然，仿佛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回忆中，继续淡淡说着：“所以我也去交男朋友，像你一样，去感受和不同人恋爱的过程。你却老是横插一脚在我跟其他人之间，老是故意出现在我们面前，老是莫名其妙的来找我说一些话，转头却又回到另外的女人身边，自己身在万花丛中，却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吗？你是见不得我好吗？”

“……”

不是的，陈咏凌觉得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三心二意。他是交过女朋友，但并不是身边的每一个女伴都是男女关系，他也有正常的女性朋友、同学、同事，当然也有很多主动围绕在他身边的示好者。但这并不代表他来者不拒，只是平时风流潇洒的习性太深入人心了，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花花公子，没有人再去追究他跟身边的女人到底真正是什么关系，他也不想每一次都去解释，跟旁人置喙。

他有一段时间，想要挽救自己在黎晴晴心目中的印象，他自己默默改变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把周边的人际关系处理得简单干净，当他去找她的时候，让她跟自己在一起，黎晴晴却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

陈咏凌瞬间觉得很没有意思，又回到了灯红酒绿的生活。期间他也在观望，看黎晴晴的每一段感情什么时候结束，到底她要跟自己闹多久的脾气，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结果见她换了一任又一任，好像从来没有停下来过。陈咏凌越来越生气，仿佛不甘示弱一般，身边的女友也换个不停。黎晴晴那边结束一段感情，陈咏凌这边正谈得火热。等到陈咏凌这边刚分手，黎晴晴那边又接着开始谈。两人都等不到对方的空窗期，只是固执的认为，对方的身边一直有人，自己也不要停下来。

喻音曾经跟她说：“你们两个人太拧巴了，哪有人把感情当成竞争，总是想要领先对方呢？”

黎晴晴回答她道：“这不是单纯的置气，这是两个人自尊心的保卫战，谁退让谁就输了。”

“可是谁赢了又能怎么样？输了又能如何呢？”喻音摇头，表示不太理解：“你们这样，只是在消耗彼此心里的爱意罢了，等哪一天真正消耗完，那你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喻音是看得很透的，黎晴晴回忆起来。就像如今，她觉得陈咏凌已经将自己对他的爱意消耗得所剩无几。

她抬手用指腹轻轻触摸上了陈咏凌的鼻梁，眼里的柔情化开，她对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陈咏凌，我发现我现在已经没那么爱你了。”

陈咏凌顺势握住她放在他鼻梁上的手：“你在说什么傻话？”

“真的，放弃吧，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我们都太要强了。”

“……”陈咏凌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这次是我先放弃的，我不会再回头。”黎晴晴留下最后一句话，从陈咏凌手上抽身，转身决绝的离去。

她的脚步声踩在陈咏凌心中，一点一点将他的意志踩得稀碎。

无妨，陈咏凌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了她也能活。

……

两个倔强的人果然没办法在一起，黎晴晴躲在停车场出口的转角，她刚才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他追上来，挽留她，她就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只要他有追上来的这个动作，就说明他已经为了她在做出妥协，他愿意放低自己的身段来成全这段感情。

可是他没有。

……

晚上陈咏凌约了梁言喝酒，两个在感情方面都不太顺畅的人坐在一起，借着酒精安抚着内心的不如意。

梁言感受到了陈咏凌今天的兴致不高，情绪也有点不对。一问，陈咏凌就拉开了话匣子，不停的跟他倾诉和吐槽。

梁言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最后陈咏凌喝醉了，算得上是大醉一场，在低沉的情绪下喝酒容易被酒精吞噬意识，连大脑也没办法控制。

梁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陈咏凌送回家，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陈咏凌醉成这副模样，怕他晚上出什么事情，所以留在了他家过夜。他把他丢在客厅的沙发上，给他盖上一层毯子，自己也靠在沙发的另一端，闭目酝酿睡意。

一个晚上睡得断断续续，陈咏凌因为难受，不停的哼哼唧唧，中间还吐过两次，梁言趁他还在想要吐的缓冲期赶紧把垃圾桶放在他的脑袋旁边，扶着他稍微抬起肩膀来，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强忍着恶心，帮他把呕吐物处理掉。

等他醒来一定要踢他一脚，梁言在心里想着。

陈咏凌吐完后一觉睡到大天亮，反而梁言朦朦胧胧的，快黎明时分才睡着。

他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来，头痛欲裂，宿醉果然让人生不如死。

一眼看见对面躺着的梁言，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长腿弯曲的蜷缩在沙发里，姿势有点扭曲，一看就知道睡得很不舒服。

他走近他，叫醒他：“喂，醒醒，要不你去我房间睡吧。”

梁言睡眼惺忪，艰难的坐了起来。

“不用了，谁想要睡你的床。”边说还边嫌弃的捂住鼻子：“你赶快去洗澡吧，臭死了。”

陈咏凌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确实很臭，身上一股酒精发酵的味道，衣服上还有一些污秽。

“行，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起出去吃个早餐，这会胃难受死了。”说着捂着肚子，慢慢走进了卫生间。

不久卫生间里传来了水滴落在地上稀稀拉拉的声音，门缝中飘出一些水雾。

梁言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坐在餐厅的餐桌旁慢慢喝着。

等到陈咏凌从卫生间出来，他穿着一身家居服，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看见梁言盯着他，一副钢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陈咏凌一脸懵逼。

怎么了？不就是醉了一场酒吗？至于现在这么上纲上线吗？

他走到餐厅的长桌前，跟梁言面对面的坐下。双手一摊，示意他继续说，倒要看他能说出一个什么花样来。

梁言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咏凌，我们这几个人，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在互相眼中都是足够优秀的人。你是学金融学投资的高材生，毕业这么多年了，不一心去提升自己的事业，反而一天流连在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中，灯红酒绿就那么另你着迷吗？在女人堆里游刃就那么让你有成就感吗？”

“……”陈咏凌听他这样说好像又无法反驳，因为在大家的眼中，他就是这样不求上进整天玩乐的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再过两三年就三十岁了，一个男人到了而立的阶段，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一晃再在一无所求中度过五年，十年，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吗？”

梁言很少这么严肃的跟陈咏凌说这些话，以前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要去规划，每个人想过的生活不一样，不应该去强求。但是昨晚看见陈咏凌为了一个女人醉成如此狼狈的模样，联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待在潼川不愿离开，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些情情爱爱。

哪怕如他那么执着于喻音，也从不会放任自己落入平庸，安如现状。事业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底气，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达成一定的成就，甚至都不好意思回头来找她。

再不逼陈咏凌一把，感觉他都要废了。

“你和黎晴晴两个人之间目前的情况。她之所以现在能跟你抗衡，是因为她知道你跟她不无差别，你们站在同一条线上，谁又能低下身段去迁就谁？去臣服谁？如果你的认知比她高，站的位置比她高，让她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你比她更有优势，女人天生都是慕强的，当你足够优秀了，她会调整自己的节奏来配合你，到时候你自己内心也足够强大足够自信，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陈咏凌听完带着嘲讽的语气一笑：“说起我来头头是道，你自己呢？在感情这方面，你最没有资格来说我了。”

梁言脸色一沉：“你是想跟我吵架吗？”

陈咏凌连忙抬起双手，摆了摆：“没有，没有……只是你这番言论，用在你自己身上，行得通吗？你跟喻音现在不是站在同一条线上吧？你的高度她现在望尘莫及，那她现在放低姿态来迁就你了吗？来主动攀附你了吗？臣服你了吗？”

梁言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桌面上，他没有因为陈咏凌的讽刺而生气，反而笑了笑：“首先，我和喻音，我们两个都是情绪很稳定的人，不像你们，又冲动又没有理智。其次，无论她有没有跟我站在同一条线上，我永远都会为了她而让步。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并不一样，我对于你的言论只适用于你。我可以为了喻音退让，你可以为了黎晴晴退让吗？如果你可以，你们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吗？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人都太争强好胜，所以没办法为了双方退让哪怕一步，这种情况下怎么办？那是不是只有你变得更强，才会觉得她的要强对于你来说只是幼稚的反扑，你才不会去计较？而且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不管喻音现在对我是何种态度，我内心都很坚定，很自信的认为，总有一天她会依附于我。这就是我的高度带给我的底气，我一点都不慌，你有我这样的把握吗？”

陈咏凌愣住了，梁言的质问如同当头一棒，敲击在他的头上。

“我再告诉你一点，你既然不能低头，尽量也不要再去纠缠，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你舍不得放下她的点在哪里？你被她困在原地的理由是什么？又要反复去纠缠，又不能低头去妥协，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陈咏凌被梁言的这几个问题给问到了，他在心里反复琢磨他的话，不无道理。这几年他就一直陷入在这样的循环中，和黎晴晴两个人互相折磨，谁的情况都不比谁好过，拿不起，也放不下。

梁言见话已经说透，站起来准备走：“等你想清楚了，早餐自己去吃吧。”

陈咏凌听见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