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幺妹第二部 第1章 初恋情人

罗幺妹休学回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这两个多月里，她经受了一个又一个磨难,一次又一次打击。比如照顾生病的父母，送母亲住院，母亲病故，安葬母亲，煮饭喂猪，刘军、吴刚、黄春山的求婚等等，比她在学校里学习更辛苦，更伤神，更劳累。

她长这们大,第一次遇到这们多磨难和挫折,经受了这们大的打击,好在她聪明能干,性格刚毅,吃苦耐劳,磨难和打击都没能把她压垮。忙碌而紧张的两个多月，使她消瘦了许多，原来白嫩的脸蛋变黑了，皮肤也粗糙了，双手长满了老茧。这一切罗幺妹没有后悔过，抱怨过，更没能动摇她报答父母亲的那颗孝敬之心。她对生活,人生,理想仍然充满信心和希望.

其实,女儿的一举一动，每一点变化，所做的每件事情，为这个家付出的心血和汗水,罗幺爸都看在眼里，他非常心疼自己的女儿，他想把家里所有的困难和不幸都承担起来，他想让女儿安安心心地坐在教室里学习，顺利的保送上大学，可是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却无力担起家里的重任了，把所有的不幸和困难都压在了女儿的肩上,害得女儿失去了保送上大学的机会,休学回了家。每当他想起这事，想到幺女子，他就会狠狠地责备自己，有时还气得使劲打自己那有毛病的腰杆，偷偷地流眼泪。

他时常对罗幺妹说：“幺女子，都是爸爸莫得能干，都是爸爸害了你，让你失去了保送上大学的机会。”当他这们说的时候，罗幺妹就会走过去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还劝他不要责怪自己，那个都莫得错。女儿的安慰，女儿的孝顺，女儿的理解，使罗幺爸的心情好受了许多，他更加疼爱自己的幺女子，他十分感谢菩萨给了他一个十全十美的乖巧女儿。

然而，对于罗幺妹来说,自己的一切努力，对父母亲的一片孝心，拼死拼活地忙了两个多月,都没能留住母亲的生命。为此，她的心里也非常难过，她时常责备自己无能，她非常后悔自己应该早点休学回家为母亲治病，如果早点回家跟母亲治病的话，母亲就不会死。母亲走了，自己决心要照顾好父亲。所以，她决定再也不上学了，要好好照顾爸爸和二哥，让他们生活愉快，让自己的家早日富裕起来，让父亲幸福地度过自己的晚年，让二哥生活有个依靠，不要总是靠别人的帮助，借钱过日子。因此，当大家都劝她回学校继续上学时，她说啥子都不肯。后来在大家的再三劝说下，在父亲和春山的逼迫下，她只好答应了回学校继续上学。于是,她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好了行礼，决心尽快去学校上课。

这天吃过晚饭，她收拾完碗筷，喂了猪后，便回到房里坐在桌前拿起书来看，不晓得咋个了，却没有了看书的兴趣和过去的那种学习钻劲，心里乱轰轰的，精力咋过也集中不起来，眼前出现的全是家里那乱七八糟的事情，象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展现在她的眼前，使她有些心烦意乱，她生气地将书扔在了床上，坐在板凳上发呆。

这一切都被刚好路过女儿门口的罗幺爸看见了，他明白女儿的心思，便走到罗幺妹面前抚摸着她的头说：“幺女子，爸爸明白你的心思，两个月没有摸书本本了，有些生疏了，你莫要着急，要静下心来，不要考虑家头的事情，让学习装满你的老壳。凭你的学习基础，凭你的坚强毅力，爸爸相信女儿的学习成绩一定会象以前一样好，肯定能考上大学。我的幺女子是最能干的，最得行的，你是爸爸的骄傲，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罗幺爸的一席话，说得罗幺妹心里热乎乎地,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力量，她双手紧紧搂着罗幺爸的腰，一头靠在他的身上，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罗幺爸亲昵地抚摸着罗幺妹的头和脸。

过了一会，罗幺妹说：“爸，你放心，女儿一定能克服暂时的困难，用心学习，迎头赶上别的同学,不辜负你和大家的希望，今年一定要考上大学，实现您没有实现的梦想，为您争光，为我们全家争光。”

“对头，这才象我的女儿嘛！不过呢，你的压力也莫要太大了，只要你尽力了，万一莫有考上大学也莫得啥子关系，爸爸也决不会责怪你的。时间不早了，看不进去就莫要看了，早点睡，躺在床上好好地把心收拢到学习上来再说。我先睡去了。”罗幺爸心疼的说。

“爸，您去睡嘛，我等会就睡。”罗幺妹站起来把罗幺爸送出了自己的房间。罗幺妹回到书桌前坐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着爸爸刚才说的话。父亲的话给了她信心和鼓舞，她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坚决要考上天府大学。她便拿起书来看，还是集中不了精力，咋个都看不进去。她只好放下书，从书包里拿出本本做数学题。做题不仅使她集中了精力，而且她一口气就做了好几道题目。

半夜了，罗幺爸起来解小手，看见女儿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走到罗幺妹屋里关切地说：“幺女子都半夜了，你莫要学了，明天你还要去学校，赶快睡觉。”

罗幺妹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罗幺爸微笑着说：“遵命，我这就睡觉！”说完，迅速脱了衣服上床就睡下，还朝罗幺爸撒骄似的做了个怪样。罗幺爸朝心爱的宝贝女儿笑了笑，替女儿关了灯后，自己也回房间睡觉去了。

罗幺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她起床后推开窗子一看，太阳刚刚从对面山顶露出可爱的笑脸，金色的朝霞和着浓密欲滴的灿烂的云朵，使东方天际更加绚丽多彩。

竹林里的小鸟儿迎着朝阳啼声宛转，放声歌唱着这美丽的早晨。院子里的鸡、鸭、鹅和着小鸟的叫声奔跑着、追逐着。

大黄狗看见罗幺妹站在窗前，跑过来将前脚爬在窗台上，不停地摇动着它的屁股与尾巴，好象是在问候她早晨好，还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罗幺妹扶在窗台上的双手，罗幺妹用手抚摸着大黄狗的头，还用自己的额头在大黄狗的头上亲了亲。她快速穿好衣服去灶屋煮饭，当她走到灶屋一看，早饭已经煮熟了。她见罗二娃在泡菜坛里抓泡菜，有些愧疚地对罗二娃说：“二哥，对不起，我起来睌了，你把早饭都煮好了。”罗二娃抓完泡菜，罗幺妹走过去帮助罗二娃把坛盒盖盖上。

罗二娃端着泡菜盘子对罗幺妹说：“早饭不……不是我煮……煮的……是爸爸煮……煮的……爸爸说……你晚上学……学习很晚……让你多……多睡一会……”

“二哥，我看爸爸没在院子头，他又做啥子去了呢？”罗幺妹问道。

“他担……担尿淋……淋菜去了……”

罗幺妹听罗二娃说爸爸担尿淋菜去了，心里非常担忧：“啥子呀，他担尿淋菜去了？他的腰杆刚刚好，担不得道嘛！”

罗幺妹跑出屋去想制止罗幺爸担尿，可是，罗幺爸已经淋完了菜，担着尿桶从院外回来了。罗幺妹走到罗幺爸面前接过肩上的尿桶，有些生气的说道：“爸，您的腰杆刚刚好，担不得道嘛，那个叫您去淋菜嘛？！”

罗幺爸望着女儿笑嘻嘻地：\"我看桶里的尿澎了，就把它挑出去淋菜。女儿莫用担心,菜地离我们家又莫得好远，不会把我的腰杆压伤的。\"

“不会压伤！爸，您呀硬是个犟拐拐，叫您莫要担担担，您就是不听话。再说了，我晓得桶里的尿澎了，我是想吃了早饭把尿担出去淋菜，然后再去学校，那晓得，你哪们勤快，早把早就担出去淋了。爸，我再跟您说一遍，往后您要好好将息您的腰杆，不许再担担担了。要担啥子我晓得的，我不在，就叫二哥去喊春山哥过来担，我跟他说好了的。爸，女儿说了这们多，您听到没得。”

“听到了，听到了，往后一定按女儿说的去做，不担了。”

“这还差不多！”她把尿桶担进猪圈放下后走到院子里又开玩笑说道：“只要老爸听女儿的话，保证让您不会倒下。只要老爸不挑担担，保证不伤您的腰杆！”罗幺妹的话音刚落，刘大妈提着个提篼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还是我的干女儿会宽人的心，我要是有这们好个女儿这个样子关心我，孝敬我，我睡着了都要笑醒。唉，真是眼红哟，怪我们莫得福气。”

罗幺妹见自己的干妈来了，迎上去：“干妈，搞了半天您还是把我当成了外人，我不是您的女儿啦，我同您还不亲呀，我对您还不好呀。”说完，搂着刘大妈的脖子，用力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是女儿对妈的最好孝敬，这下您该满意了嘛，这下您不眼红了嘛！”

“满意，满意得很，你那嘴巴像吃了蜂蜜一样甜，再不满意也会让人感到嘿满意。再不高兴也会让人感到高兴!”刘大妈用指头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罗幺妹从刘大妈手里接过提篼一看，见是一碗水盐菜和一碗红烧鱼。她清楚鱼是送跟爸的，水盐菜是送跟自己的。因为干妈晓得自己最爱吃她做的水盐菜，每次去学校上学前她都要送一碗过来，让自己带到学校头去吃。爸爸最爱吃她做的红烧鱼，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跟爸爸送一碗煮好的红烧鱼到家里来，自从妈死了以后，她送得更勤了。

说起红烧鱼，刘大妈和罗幺爸还有一段有趣的插曲呢。小的时候，罗幺爸就喜欢刘大妈，刘大妈家富一些，罗幺爸家穷一些。有一次，刘大妈把罗幺爸叫到山沟里去，从柴背篼里拿出一包用芭蕉叶包着的红烧鱼让罗幺爸吃，好久没有吃过油荤的罗幺爸一见红烧鱼口水就流了出来，刘大妈看他那馋嘴样，叫他赶快吃，他狼吞虎咽地几口就把红烧鱼吃了，吃完后还用舌头把芭蕉叶上的油汤汤舔得干干净净的。

由于罗幺爸吃得太快了，一根长刺卡在牙齿缝缝头了，他用手拈了半天也拈不出来，刘大妈让他张大嘴巴，用手跟他拈了好久才把鱼刺拈出来。鱼刺还扎得牙根根流出了血。

罗幺爸从刘大妈手里拿过长刺看了看，望着刘大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对刘大妈说：“大妹，我最爱吃红烧鱼了，尤其是你做的鱼，更好吃。哇，这鱼好好吃哟。”

刘大妈对罗幺爸说：“你爱吃，那我们往后长大了，你要是把我娶过了门，我专门做红烧鱼跟你吃,让你吃个够。”

罗幺爸一听，高兴得不得了，一把把刘大妈抱了起来在园地转了几圈，边转边说：“好安逸哟，我有婆娘啰！往后有人跟我煮红烧鱼啰！我有红烧鱼吃啰！”

罗幺爸放下刘大妈后，拿起那根刺对刘大妈说：“大妹，你晓不晓得，这根刺它为啥子钻到我牙齿缝缝头拈都拈不出来呢？”刘大妈想了想，开玩笑道：“我晓得，哪鱼不愿意你把它吃了，它用刺锥你就是表示对你的抗议。”

罗幺爸摇了摇头：“你说得不对，它不是抗议，而是用它的刺在成全我们两个。意思是要我永远记住你送给我吃的红烧鱼，不要忘记鱼刺扎在了我牙齿上，痛在了你的心上！”

罗幺爸把鱼刺举在空中边看边说：“大妹，我要把它永远保留下来，因为这是我们爱情的象征，看到了它我就会想到你，看到了它，我就象有鱼吃一样！”

刘大妈听他这们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后来，因为刘家的反对，这一对相爱的人没有成为一家，但刘大妈一直记着自己说过的话，成家前和成家后都经常做红烧鱼送跟罗幺爸吃。还听说爸爸现在都还保存着那根鱼刺。罗幺妹回想起干妈讲跟她听的这段红烧鱼的故事，望着眼前这位善良而痴情的女人，既感激又敬佩。

她故意开玩笑说：“吔，干妈，您也太偏心了嘛，跟我送碗水盐菜，跟我爸送一大盆红烧鱼！看来您的心里根本就莫得你的干女儿，只有我爸爸！不过，你不害怕鱼刺又咔到我爸爸的牙齿上了呀！”

刘大妈听罗幺妹这们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去去去，死丫头，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

罗幺爸站在一边，看到刘大妈和罗幺妹那亲热劲，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是笑在脸上喜在心头。刘大妈见罗幺爸那高兴样子，心里头也感到美滋滋的。罗幺妹见干妈和爸爸都非常开心惬意，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罗幺妹一直在想，两位相爱的人没有走到一块，可谁也没有怨恨谁，谁也没有惋惜过，而是把爱一直埋藏在心底，互相自然来往，从未因此而影响两家的关系，破坏夫妻间的感情和家庭的幸福。真是两位可亲可敬，宽宏大度的老人。也许是老天爷觉得不应该分散这对恋人，被他们纯真的爱情感动了，决定让他们成为幸福的一对，先送走了刘大爹，后送走了自己的母亲，要他们结合在一起，使这对有情人最终成为眷属。等自己考上大学后，再把母亲的临终遗嘱告诉爸爸和干妈，一定要成全他们这对青梅竹马，让干妈成为自己真正的妈妈，让干妈伴着自己的父亲度过幸福的晚年。这样，既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又实现了他们过去的爱情愿望，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自己又好安心学习。想到这儿，罗幺妹在心里为两位老人暗暗祈祷，祝愿他们能顺利地结合在一起，成为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祝愿他们幸福、平安、快乐。

罗幺妹把刘大妈请进屋，搬了个凳子让刘大妈坐下。罗幺妹告诉刘大妈，她急着要去学校，要她在家里陪着爸爸多耍一会。刘大妈同意了，还嘱咐罗幺妹安心在学校学习，爸爸和二哥她会经常过来照顾。刘大妈想要刘军开着拖拉机送罗幺妹去学校，罗幺妹婉言谢绝了。罗幺妹急急忙忙地吃了几口饭，把碗里的水盐菜倒进塑料袋里系好后装进了行礼包里，背起行礼包，向刘大妈，罗幺爸和罗二娃告别后，匆匆走出了院子。

罗幺妹到了金坝中学，向学校领导和班主任刘老师说明自己回学校继续上学的情况后，学校领导和老师都非常高兴，向她表示热烈欢迎。不过，校长和老师告诉她，因为休学，不能保送她上大学了，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参加高考。罗幺妹感谢校领导和老师们的关心，并当场表示，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复习，一定争取考上大学，决不辜负校领导和老师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