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幺妹第二部 第89章 无力挣脱命运枷锁

罗幺妹回到家里，田小霞正在做晚饭，她见罗幺妹回来了，从灶屋里跑出来喊道：“姐姐，你回来啦！”

“回来了，小妹，爸爸没回来，是不是还在干妈家？”罗幺妹问。

“是，幺爸、干妈和其它几个人把干哥哥送到火葬厂去烧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田小霞抽出来一根板凳对罗幺妹说：“姐姐，你坐嘛，饭快要煮好了，等一下就吃。”

“小妹，姐姐不坐，也不想吃饭，姐姐想一个人静一会。饭煮好了，你先吃。”罗幺妹说完，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天已经黑了，罗幺妹走进了屋，没有开灯，她坐下后想在黑暗中静静地待一会。可是，屋里蚊子很多，“嗡嗡嗡”叫着飞来飞去，咬得她受不了了，她打开灯，想点燃蚊香，一看蚊香没有了，她便用扇子把蚊帐里的蚊子赶出去，然后关上蚊帐，把灯关了，坐到了床上。

过度的紧张，过度的悲伤，过度的恐惧，让罗幺妹感到浑身发软，疲惫不堪。在黑暗的空间里，她的大脑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如水一样。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历历往事，回想起了与刘军、黄春山和吴刚在一起的快乐情景：

记得那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清晨，雨过天晴，他们四个人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去上学，河水淹没了小桥，黄春山和刘军争着要背罗幺妹过河，两人僵持不下，刘军建议一人背一段，黄春山同意了，他们俩换着把罗幺妹背过了河……

最让她难忘的是小时候她们四个人经常在野外一起熬锅锅烊，记得有一天，她们在江边的怪石丛中烧火熬锅锅烊，刘军、黄春山、吴刚三人争着将一块块腊肉放进罗幺妹的嘴里，罗幺妹吃着腊肉，望着他们三个人笑个不停……

小的时候，每到夏天，罗幺妹就和吴刚、黄春山、刘军三个一起到涪江里去洗澡，四个人在水里互相追逐，打水仗，刘军和黄春山还常常潜到水里偷袭罗幺妹，抱起罗幺妹像是夺得了战利品一样高兴……

最有意思的是她们四个人有一次做游戏，要让罗幺妹当媳妇，结果刘军、黄春山和吴刚三个人争着要当罗幺妹的男人，刘军提出划拳，谁胜了，谁就娶罗幺妹，罗幺妹不同意，对他们说，我才不做你们的赌品呢……

她还回想起了刘军将金灿灿的金项链送跟她，刘军在大酒店为她庆贺生日，刘军一次又一次地跟她送钱，刘军给她送来补脑液……从小到大，刘军对她的好处，刘军带给她的愉快，刘军一次又一次地追求她……这些留在她记忆中的童趣，这些难以忘怀的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突然，她感觉好像刘军死死地揪住她不放，他的脸半边红，半边青，长着青面獠牙，狰狞可怕，凶神恶煞地对她说：“我爱你，我死了都会爱着你！我决不会放过你，我的魂会一天到晚跟着你！”罗幺妹心惊肉跳，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她顺手拉了一下床头的灯绳，屋里顿时亮了，刘军的鬼魂不见了，眼前的一切也消失了。

田小霞端来一碗稀饭和一盘泡菜要罗幺妹吃，罗幺妹告诉田小霞说自己吃不下，也不想吃。田小霞把饭和菜放在桌子上，拉开蚊帐对罗幺妹说：“姐姐，我听大人常说‘人是铁，饭是钢，要是不吃就饿得心慌。’你一定要吃，你不吃你的心里一定要慌，你要是不吃，小妹就不走。”

罗幺妹望着眼前的田小霞是那样的可爱，聪明懂事，小小年纪就晓得关心人，体贴人。她已经把这里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了，她把自己和幺爸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她为家里做了不少的家务活，她已经成为了爸爸的心肝宝贝了，这个家再也离不开她了。她为了不让小妹失望，打起精神走下床吃饭，田小霞见姐姐吃饭了，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也舀了一碗稀饭端到屋里来同罗幺妹一起吃。

罗幺妹坐在书桌前吃完了饭，对站在桌子前吃饭的田小霞说：“小妹，姐姐最近一段时间总是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家里的好多活都落在了你的身上，姐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小妹，让你受累了。”

田小霞吃完了饭，放下碗筷笑着说：“姐姐，我不累，你和幺爸对我这样好，我干点活是应该的。书上说了‘懒惰受穷，勤劳致富’，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勤快些。”

田小霞的话让罗幺妹很感动，她把田小霞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妹，你太逗人喜爱了，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姐姐晓得你非常心疼姐姐，但是，姐姐不希望你整天担心姐姐，你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无论姐姐在还是不在，你都要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你长大了才能找到理想的工作。”

“姐姐，我晓得了，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一定不让姐姐和幺爸失望。”田小霞很自信地说。

罗幺妹又对田小霞说：“好样的！小妹，黄大爹和黄大妈现在肯定很恨我，他们两位老人心里一定很难过，我想去看看他们。一会你洗完碗，把猪喂了你就先睡觉，不要等我和幺爸了。”

“好的，你去嘛！”田小霞从罗幺妹的腿上站了起来。

罗幺妹走出院子，外面一片漆黑，她摸着黑朝黄春山家走去。大黄狗跟在她的后面，像一位忠诚的保镖。罗幺妹走了好远了，发现大黄狗跟在她的后面，她看出了大黄狗好像是对她有些不放心，她转身对大黄狗说：“大黄，你别为姐姐担心，姐姐不会再有事的，你快回家，姐姐一会就回来。”

大黄是个很通人性的狗，罗幺妹的话它听明白了，它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着罗幺妹，罗幺妹对它说：“听话，快回家，小妹等着你吃饭呢。”大黄狗这才很不情愿地往回走。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没有一丝星光透出来。

罗幺妹独自走在这条通往黄春山家的小路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惧，而她的心，早已被惊恐填满，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疯狂地挣扎着。

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闪现着那些可怕的画面。刘军，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倒在了黄春山的手下，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而黄春山，那个她熟悉的人，被警察带走时那绝望又无助的眼神，让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她知道，等待黄春山的，将是冰冷的监狱和漫长的刑期。

还有两家的老人，他们该有多难受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锥心之痛，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觉得头快要炸开了，眼前的世界天昏地暗，仿佛末日来临。

突然，她的眼睛一花，一个踉跄，整个人掉进了路边的沟里。身体与粗糙的沟壁碰撞，传来阵阵剧痛，但这远不及她心里的痛苦。她呆呆地坐在沟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黑暗中，她的哭声被夜风吹散，却吹不散她心中的绝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在这里，她还要去黄春山家，去面对那未知的一切。可是，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明明不远的路，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

路在她的脚下延伸，茫茫一片，看不到终点。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了。她望着前方，心中满是迷茫和无助，对未来的路，她看不到一点希望。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离深渊更近了一步，而她却无力挣脱这命运的枷锁，只能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悲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