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幺妹第二部 第8章 拒交罚款

罗幺妹知道他们是有意耍威风，没有理由罚款，是在报复她们。因此，她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看他们还要扯些啥了板眼。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大声说道：“大爹,你老起来,求他们也莫得用!\"她走过去把黄大爹扶了起来。

然后对小陈说：“两位大哥,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扯谎也是我扯的,这罚款我替他们交!\"说完,从书包头取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给小陈,小陈刚要伸手接,黄春山走过来一把抢过了人民币：“不交!我们没做错,凭啥子要罚款!\"

罗幺妹劝道：“春山哥,把钱给他们,如果我们真是违反了有关规定,他们罚我们的款是应该的。要是我们不交,那就说明我们不服从管理,到时就会罪加一等,也许罚得更多!\"

黄春山听罗幺妹这么一说,只好把钱气愤地递给了小陈。小陈接过钱说：“还是小妹妹懂理,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对你们真得加重罚款!\"说完,他把钱递给了小张,小张本来不想接,但见罗幺妹是一个不简单的农村妹子,一直看着他,他怕她识破了他们乱罚款的阴谋,只好把钱收下,放进了公文包。

\"好啦,你们可以走了!我们还有别的公事,先走了!\"小陈说完又对小陈说：“走!\"

小张跟着小陈十分得意地扬长而去。当他们走出不远,罗幺妹喊道：“两位大哥,等一等!\"

小陈回头不高兴地问道：“做啥子!还有啥子事!\"

罗幺妹笑容满面地故意问道：“难道两位大哥就这么走了吗?!\"

小陈：“不这么走,还啷个走呢!\"

罗幺妹：“你们再好好想一想,我觉得你们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不应该走!\"

小张和小陈听罗幺妹这么一说,两个人都想了一会,没有想出啥子事情还没有办。小张不晓得罗幺妹这怪理怪气的农村妹子葫芦里究竟卖的啥子药,问道：“我们觉得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你说还有啥子事情没有办呢?\"

\"不晓得两位大哥是忘记了,还是别的原故,确确实实还有件事情没办。既然你们想不起来,那我就告诉你们,按理说,你们收取了罚款,是不是应该跟我们开个收款凭证。要不,你们到时候说我们没有交罚款,我们就是长了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两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罗幺妹的话让小陈和小张大吃一惊,他俩互相看了看,没想到眼前这个农村妹还很难对付,她竟然还晓得要收据。

小陈说道：“对对对,我们确实忘记了,是应该跟你们开个收据,只不过我们今天没有带收据,过两天你到我们市场办来取。\"

\"过两天去取可以,不过,你得跟我们写个纸条,说明罚款一百元,收据过两天去市场办去取。\"罗幺妹刚说完,小张一下火了：“你还有完没完!你简直指挥起我们来了,想做啥子就做啥子,究竟你们是市场办的还是我们是市场办!\"

黄春山本来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他们厉害,他比他们更厉害：“你跟老子吼啥子!老子们要求一点不过分,那个都晓得‘当面理清,过后不认’,到时你们不认账了老子找那个!\"

小陈指着黄春山说\"你嘴巴干净点!跟那个充老子!你把我们看成啥子人了,告诉你,我们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不是社会上的骗子!\"

黄春山又要发作了,罗幺妹赶快拉住了他,她不希望黄春山跟他们吵起来,要是吵起来,既伤和气又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现在关键是要逼他们开收据,有了收据,我们就有了凭证,他们也就无法把这一百块钱贪污了。她心平气和的说：“两位大哥,请你们莫要拿政府工作人员来吓唬我们农民,别看有的人穿着政府工作人员的外衣,其实整天干些坑害老百姓的事情,想方设法把国家和老百姓的钱往自己的包包头放!我相信你们两个不是这样的人!\"

罗幺妹的话句句击中了小陈的心里,让小陈又气又恨,他恨不得一下掐死她才解恨。他只好忍气吞声,陪着笑脸说：“小妹妹,我们没有吓唬你们的意思,我们是想告诉你们,我们是遵纪守法,公事公办,绝对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市场管理人员。我们是为你们服务的。\"

黄春山听了小陈的话直想笑,他觉得小陈他们这样的人是说的一套做的一套,平时胡作非为,欺负老实农民,现在唱起了高调,他在心里暗暗骂道:真不是东西!他想借此机会损他们几句,为农民出出气,便说道：“我还不晓得你们这些人是啥子人,你们少在我们面前唱高调,卖狗屁膏药!废话少说,赶快跟我们写个条子,我们还要走二十多里山路,莫得时间陪你们!\"

不善言语的小张本来想把这几个农民快点打发走了就算了,没想到他们胡搅蛮缠,越来越猖狂,自己在镇上干了七八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们难对付的农民,尤其是那个年轻妹崽,能说善讲,句句在理,步步紧逼,更难对付,实际上我们已被她跟套住了。怎么办?跟他们写了条子,他们就等于拿到了我们的罪证一样,可以去市场办或者镇政府告我们,那们就会吃大亏,搞不好还会丢掉铁饭碗,为了这一百块钱不值得。要是现在把钱退给他们,他们就会更加怀疑我们在乱罚款,想私吞。小张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钱退跟他们,虽然他们会怀疑我们,但把钱退跟他们后,也许他们就不会说啥子了。

他把小陈拉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小陈也觉得这个女妹崽不一般,搞不好会惹火烧身,他只好同意了小张的想法,他让小张对他们说。

小张走过去对他们说：“按理说,我们罚了款,是应该跟你们开张收据,今天确实忘了带收据,叫我们跟你们写张条子,我们还从来没这们办过,你们又住得远,来趟街上也不容易,算了,今天就不罚你们了。\"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一百元钱给罗幺妹,罗幺妹接过了钱。

小张小陈有些灰溜溜地走了,黄春山还想损他们几句,罗幺妹跑过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莫要得寸进尺,只要他们退跟我们就行了,证明他们认输了。\"

黄春山夸奖罗幺妹道：“幺妹,你真厉害,要是我和我爹,不仅这一百块钱乖乖地交给别个,说不定还会同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其实他们今天根本不应该罚我们的款,他们一说我就认为他们这么做属于乱罚款,想私吞,所以我答应给他们,等我拿到收据,我再去找他们单位论理。没想到他们莫得收据,我更加认为他们心里有鬼,我要他们写条子,他们为啥不写,他们已经看出我拿着条子会找他们的麻烦,逼得他们只好退钱。他们这么做,还算他们聪明,要不然我非得治治他们。\"罗幺妹说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她倒了会磁带,按下放音按钮,录音机里播放出刚才小陈和小张同他们对话的录音。罗幺妹说：“这是我平时学习外语的录音机。当我看出他们这么做不对时,我就悄悄地按下书包里录音机的录音开关,把他们的话统统录下来,有了这些证据,我就会想法拿回我们的一百块钱。\"

黄大爹和黄春山听着录音机里的吵架声,都乐得哈哈大笑。

黄大爹和黄春山听了一会,罗幺妹关掉了录音机。

已经十二点半了,罗幺妹要黄大爹和黄春山吃了中午饭再走,黄大爹和黄春山同意了。

罗幺妹把他们带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饭馆里,点了三个菜,要了一个汤,一人一碗米饭。吃完了午饭,罗幺妹要付钱,黄春山不肯,说是今天节省了一百块钱,他请客慰劳罗幺妹和老汉。

结完了账,他们走出饭馆,牵着牛回家。

黄春山怕罗幺妹耽误了功课,不让他回去,她对黄春山说：“你放心嘛,不会耽误我功课的,黄大妈还等着我回话,所以,我要亲自把牛跟黄大妈和春水送回去。\"其实,黄春山心里巴不得幺妹陪他一块回去,只要跟幺妹在一起,一种温馨而甜蜜的感觉就会涌入他的全身,让他洋溢在爱的河流里。现在幺妹要坚持跟他一块回去,他那火热的心头犹如吹进一股凉爽的风,感到无比的甜美和快乐。

中午,骄阳似火,天气非常炎热,天上没有一片云彩,地上没有一丝风。他们牵着牛,顶着烈日往家走。黄春山要黄大爹和罗幺妹赶车回去,自己一人牵牛回去。罗幺妹和黄大爹都不肯,要同他一起走路回去,说是人多走路不累还走得快些,二个还可以节省几块钱的车费。因为天气太热,怕把牛热坏了,他们走一段路就要在树荫下休息一会。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家。

黄大爹牵着牛快要走进院子时,水牛高兴得不停地吼叫,或许是它回到了自己熟悉而生活惯了的家；或许是它见到了十分喜爱自己的主人；或许是它在告诉黄大妈,你不要难过,我又回来了,快来迎接我吧!

正在院子里打麦子的黄大妈和黄春水,听到熟悉而亲切的牛叫声,他俩不约而同地跑出了院子,看见黄大爹牵着牛笑呵呵地站在院子门口。黄大妈欣喜若狂地跑过去扑在牛的身上,泪水夺眶而出,她抚摸着牛的头：“我的牛牛,我的伙伴,你回家了!\"水牛仿佛是见到了自己的主人,亲热得不得了,不停地向她摇着尾巴,还伸出长长的舌头舐她的手。

黄大妈这辈子与牛有着深厚的感情,只要一见到牛,她就会忘记一切,把精力全部倾注在牛的身上。罗幺妹站在她旁边,她一点没发觉,罗幺妹也不忍心打扰她与水牛彼此之间的那种亲热。

黄春山喊道：“妈,这牛硬是你的心肝宝贝,跟牛一亲热起来就没个完了,幺妹课都没去上,亲自跟你把牛送回来了,你还不好好谢谢她!\"黄大妈一听,转身一看,罗幺妹笑眯眯地看着她,她拉着罗幺妹的手激动万分地说：“幺妹,大妈不晓得你来了,你莫生气啊。\"

罗幺妹拉着黄大妈的手 \"大妈,我还莫得那么小气。我看到你对牛那么亲热,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回来了一样高兴,我真佩服您,怪不得村里人都叫你‘牛大妈’哟,你真是一位名符其实的‘牛大妈’。\"

黄大妈从小就喜欢牛,从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喂牛,过去是公社、区、县里的‘养牛模范’,大家都称她为‘牛大妈’。黄大妈好久没听到别人叫她‘牛大妈’了,今天听到罗幺妹说她是名符其实的‘牛大妈’,她感到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她乐呵呵地：“幺妹,‘牛大妈’谢谢你把她的‘牛女儿’送回来了。你这一来,大妈好高兴哦,压在大妈心头的秤砣就落了底了,你告诉大妈,春山为啥子要卖牛。\"

黄大爹牵着牛有些不耐烦了：“哎呀,幺妹走了二十多里路,你能不能请幺妹进屋坐下后再问个够!\"

\"对对对,都忘了我的幺妹走累了,快请屋里坐!\"说完,把罗幺妹往屋里拉。

黄大爹把牛牵在院子里树荫下,把原来没喂完的青草倒给他吃,牛也许是太饿了,边叫边大口地吃草。黄大爹拍着牛背说：“回家了,莫要着急,慢慢地吃,往后我们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们家了。\"

罗幺妹和黄大妈走进院子后,黄春山搬了两根凳子放在干檐上,罗幺妹坐下后,黄春水端了一碗水送到罗幺妹面前：“幺妹,喝碗酸萝卜汤解解暑热!\"罗幺妹接过碗：“谢谢!\"

罗幺妹见黄家的每个人对她的到来,都非常热情,她明白一家人都期盼着自己走进黄家的大门,成为他们家的一员,她很是感动。心想,往后自己一定不要让他们失望,无论如何要对得起黄家的人。她喝了几口碗里的酸萝卜汤,对黄大妈说道:大妈,您不是问我春山哥为啥子卖牛吗?我告诉你嘛,春山哥决不会做那些对不起您的事情,他卖牛确实是想帮我还账,是我二哥不晓得情况向他借钱的。正好我去的时候,买主还没把牛牵走,我们向他们说明不卖的情况后,他们就把牛退给了我们,所以就把牛跟你牵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多亏了牛还没卖,要不,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牛了。\"黄大妈高兴的说。

黄大爹见老婆子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便跟他开玩笑说：“老婆子,你不晓得别个说你的牛喂得不好,我和春山半天都卖不出去,要是好卖的话,早就被别个牵走了,幺妹也就跟你牵不回不了!\"

黄春山和罗幺妹明白黄大爹是在跟黄大妈开玩笑,他俩相互看了看,偷偷直乐。

黄大妈一听,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啥子啊,我这牛还喂得不好! 我喂了一辈子的牛，‘模范饲养员’、‘养牛能手’都当了好多次，还从来没有那个说过我的牛喂得不好，我看他呀是不识货！\"黄大妈有些生气地走过去抚摸着水牛：“我的牛妹崽,你长得这么膘肥体壮,长得这么油光水嫩,长得这么漂亮,他还说你不好,以我说她是有眼不识金子!打胡乱说！\"

黄大爹、黄春山、罗幺妹见黄大妈那气呼呼的样子,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黄大妈见几个人都在笑她,她更火了：“你们笑啥子！是不是笑我人老了，牛也喂不好了，卖都卖不出去!\"

罗幺妹见黄大妈气成那样子,到时别气出病来了就麻烦了,走过去说道：“大妈，您想到那去了,我们根本没有笑你,我们在笑大爹开玩笑骗你，莫得那个说你的牛不好。\"

黄大妈听罗幺妹这么一说,气才消了,她回头见黄大爹还在笑，骂到：”你这个老东西，还敢骗我，等幺妹走后，看我咋个样子治你！\"

黄大爹坐在不远处,望着黄大妈没有回嘴,乐哈哈地抽着烟。

罗幺妹对黄大妈说：“吔,大妈,听您这口气,好像是我大爹经常被您整治哟?您都采取些啥子处罚手段嘛?\"

\"你问他,让他跟你说我是啷个处罚他的。\"说完,他又对黄大爹说：“老头子,你不是说我老欺负你嘛,今天快把你所受的冤屈告诉幺妹,她好为你申冤啥。\"

黄大爹坐在那里还是不说话,仍然乐呵呵地抽他的烟。

一直没说话的黄春水对罗幺妹说：\"幺妹，我爸不好意思说得，还是我来替他告诉你嘛。我老妈动不动就让我老爸跪搓衣板,还说这是锻炼我老爸的跪功和忍耐力。有时罚我老爸一天不准吃饭，等我老爸饿得够戗的时候，我老妈呢就故意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坐到我爸面前吃，把我老爸给馋得哟口水直流，莫得办法，我爸只好乖乖认错。然后呢，我老妈就会给我老爸送上一碗面条外加两个荷包蛋。\"说完,他又问黄大爹：“老爸,你说是不是这么罚你的?\"

黄大爹没有回答,不好意思地望着黄大娘笑，黄大娘也望着他笑。

罗幺妹见老俩口子是笑在脸上,喜在心头,乐开了花。他们或许是在乐过去恩恩爱爱度过的美好生活；他们或许是在乐黄春山要娶回我这位儿媳妇；他们或许是在乐全家人未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更加幸福。

她看了黄春山一眼,黄春山那双温和亲切的目光正盯着她,她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