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眼瞎吗?!”
杨越酒精上头,怒骂一声,狂摁鸣笛按钮,脚踩油门,让周围逃跑的人感受了一把声浪的威力。
吵得很。
刻着玫瑰暗纹的哑黑轿车还是没动。
要不是有安全带拦在身上,他就能蹦起来了。
杨越今年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成了候补。能掌实权,又有家族资金照应着,转正指日可待,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他这么牛逼,能怕谁?
他拍着方向盘,狠狠发泄一通。
“我是容瑟。”
容瑟看了眼后排审批文件的时闲,把电话接通了。
直通W市警务系统总指挥。
名字一报,那边就噤声了,安静的不像话。
像是面对高位领导突然莅临基层视察的紧张感。
“荣华大道,红色莱恩超跑TX逆行,尾号X70。”
“转警备局,截下它!”
容瑟语速很快,却很有条理。
他知道这里有执勤的便衣。
他的声音很稳很冷厉,倒是与外表透出的那股子温雅反着来。
大事面前,有一股子和时闲相同的从容不迫。
他话音一落,那边很快就有了动作。
“第三小队在十字路口实施拦截。”
“第十小队绕到后方堵死出路。
警务系统,谁不知道这个名字?谁敢不听话?
传闻中,这位可是主星来的,虽不知官职如何,却向来只跟理事会在一块共事,神秘的只有在年终会议上才能见到他的面。
理事会之下,唯他一人独尊。
每每年终会议,都能精准抓住各部门系统的漏洞和缺陷,然后放到屏幕上公开处刑,一点面子都不给。
但是理事会纵着他,久而久之,谁都怕见他,甚至一起开会的时候,连最高衔职的警务监察都得站着等他先坐下。
除了那位,不论谁来,都得听他的。
空调的和风拂过面颊,时闲往后一靠,很放松、很淡然。
被隔音层滤过的声音微乎其微,时闲就当听不见。
她完全沉浸,专心致志,在文件上的一笔一划没有半分敷衍。
对待容瑟,那是一种完全相信的姿态和放手支持。
……
“西八。”
杨越看着那辆稳稳当当行进的黑车,一拳头锤在了方向盘上。
没人理他。
没人反应。
他破防了。
越滚越大的怒气点着了喝进肚子里的酒精,那点微乎其微的心理落差让他的脾气瞬间暴涨。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让不让。”
他咬牙,恶向胆边生,加速踩了油门,非要逼出一个结果来。
超跑虽然价值千万,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车。
这点性能上的损耗,他才不心疼。
若是撞上了,昂贵的防撞装置也不会让他出事,但是黑车就不一定了,还得背上高昂的赔偿金额。
一看颜色就知道比不上自己。
杨越起了歹心,虚晃一枪左打方向盘,抬手就要抢占对方的行进路线。
“目标逼近,准备拦截。”
对讲机的电音消失在空气中,那边一声令下,“嗖”地一下,一条绳子似的东西就刺向了车身。
杨越根本躲闪不及,手还扶在方向盘上呢。
下一秒。
刺啦——
“啊!”
车轱辘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杨越胳膊被狠狠撞了一下,惨叫一声本能地松手。几乎在同时,方向盘咔嚓一下脱了手,然后在回弹中彻底扭了个方向。
整辆车几乎立刻侧着斜了过来。
杨越整个人失了重,眼睁睁看着车头翘起,然后重重落下。
“砰——”
火花在车前盖上炸起,炸飞了车前盖。
他被狠狠往前一甩,安全带一勒,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整个车都卡在地面上的尖锐突起上,不过漂移几米,就彻底停了下来。
根本动弹不得。
阻拦索擦着地面,被不知道何时到位的机器从路中间的障碍中扔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超跑轮毂受损,损失极其惨重。
“别动我!滚开!”
杨越推开伸进来揪他下车的手,连滚带爬地从驾驶位上爬下来。
咣当半天,酒精味一上来,他就站不稳了,扶着车框吐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身。
印着玫瑰logo的哑黑悬浮车速度没变,正常驶过大道,掠过满脸黑烟、狼狈至极的杨越。
漆黑完美的流水线条完美融入霓虹灯的喧嚣,悠悠向荣华饭店驶去。
杨越迷迷瞪瞪,踉跄几下就想追过去,却被警员摁住警告。
“老实点!”
杨越怒上心头,看着面前不作为的警员反手就要打,又蹬又踹的。
“为什么不拦住他,你们是tm瞎了吗?!”
酒精上头,杨越有点看不清了,随便胡乱一指,揪着警员的领子就开骂。
结果被毫无防备地扭住了手腕,拷着扔进了警车。
……
荣华酒楼就在半山腰上,容瑟抿唇不语,没了以往常见的温和劲。
他跟在时闲后面,按照原定的安排去了酒楼。
“外面风大。”
声音融进风里,带的周边的温度又降下来了一些。
容瑟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下给时闲披上。
他单手护着时闲从人堆里出来,二人徒步上了通往荣华饭店的台阶。
“您这边请。”
侍从见到时闲就伸手引路。
他按照容瑟要求,和普通客人一样走的是客务电梯。
“他醉驾进拘留所了?”
一身小香风的贵妇人保养得当,五十多岁依旧穿着高跟鞋,与时闲二人进电梯间。
与周围的欢声笑语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是压住的愠怒。
因为碍着有人在这,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有几个音透了出来。
“伤了好几个?有死伤?”
“还有一辆黑车?”
胡娟突然扬起了声音,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
时闲在一旁站的好好的,闻言视线一滞,微微撩起眼皮。
她静静地看着胡娟贴在耳边息屏的手机。
眉目冷凝,满是寒意。
胡娟眉头突突地跳着,突然感觉身上一冷,搓了搓皮肤的同时,还得给自家儿子开脱。
“他就是刚升职,有些年轻人的躁,本性又不坏。那些死伤就赔点钱算了,你用用关系把他放出来,他还得参宴呢。”
“至于那辆黑车,反正我儿子不能坐牢。你看着把罪责往对方身上推推。”
她嘴里的话又躁又冷,扬起下巴,不耐地跺了跺脚,语气之熟练,话术之直接,令人愕然。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长脑子,在转正的梗结上,来这么一档子事。
到底有多少人盯着他这个位置,他心里没数吗?
胡娟虽然生气,但她很有经验,像是已经处理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了,对业务流程熟练的不行,又和对面的那人说:“赔点得了,能花几个钱?”
该赔偿赔偿,该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反正人都没了,拖着打官司对平民百姓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对于平民来说,金钱、资源、人脉,哪个不是他们缺的?
他们总得靠这个活着吧。
给点就能堵住嘴。
堵不住的话,就再多给点。以那些人家的眼界,能要多少?
她想到这,冷哼一声,似嘲讽似的勾起了嘴角。
对于他们来说,被出身门第所困的眼界,是一辈子都跨越不了的天堑。
这就是弱点,这就是世界规则。
胡娟心里很清楚。
时闲抿起了嘴唇,视线下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渊,那是绝对的警告。
只要有人敢临近迈出一步,就会落尽深渊粉身碎骨。
带着要人命的狠。
胡娟只觉得越来越冷,但她还是催着电话对面的人赶紧动手。
对面像是已经被她磨了很多次,犹豫了片刻,没答应,胡娟见此就又点明了利害关系:“他这么年轻,二十三岁就当了执政官,本来就是仕途大好的时候,上位还能拉你一把,要是这种烂事给他留了档案,那他就再无转正希望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孩子我回去教育教育就得了,下次不犯不就完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只是没了命,但我儿子身上担的可是杨家未来三十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