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曦这副躯体的腐烂进度每天在能量棒的支撑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是这该死的衰气,永远都不够用。
推开窗,暴雨洗过的罗家祖宅弥漫着白玫瑰颓败的香气。远处灵堂的白色帷幔在晨风中翻飞,像极了祖母临终时不肯闭上的眼睑。
申早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灵珀“芯片,蓝光在掌心明明灭灭——昨夜李淑芬仓皇转移的,不过是个空壳。
楼下的庭院里,马天启正倚着黑色奔驰吸一罐酸奶,银丝边眼镜后的目光穿透晨雾与她在空中相撞。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勾起死神特有的冷笑。
申早将芯片按在唇边轻吻,报以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今天这场葬礼,注定要有人永远长眠——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棺材里的那位,还是棺材外的活人。
身后,胡天拎着一份资料走了进来。
“boSS,小四小五他们四个的档案都在这里了,还有合约。”
申早打开文件袋随手翻了翻,交给胡天,“替我先保管好,回头我再好好看看。加薪的事可以先跟他们说。”
胡天笑着点头,转身离开时看了眼全身气场凛冽的申早:“boSS,今天还坐轮椅吗?”
申早点头。
做戏还是做全套吧。
很快,胡天又推来了轮椅,申早深深地陷了进去。
***
清晨的罗家祖宅在一片静默有序中恢复了庄严肃穆之气。
天光未明之时罗宅已灯火通明,佣人们沉默地穿梭于廊下,黑色灵车静静停在灵堂外,引擎低鸣,仿佛一头蛰伏的野兽。
申早坐在轮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祖母的遗照,黑雾在指尖若隐若现。马天启站在她身后,黑色风衣的寒意透过衣料,提醒她——今日绝非寻常送葬。
胡天匆匆跑来,压低声音:“boSS,李淑芬和罗嘉仪还没到,管家去叫人了,但……”
“不必等了。”申早抬眸,眼底冷光浮动,“吉时已到,误了时辰,祖母会不高兴的。”
她嘴角微勾——李淑芬中的瞌睡虫,12小时内别想醒。
灵车启程
车队缓缓驶出罗宅,定制款奔驰斯宾特保姆车紧跟在灵车后。申早透过车窗回望,祖宅在晨雾中如一座森冷古堡,而二楼的一个窗口,罗嘉仪静静地伫立窗前,脸色陷在阴暗之中看不分明。
***
郊区的火葬场内,殡仪馆苍白肃穆,工作人员推着祖母的棺木走向火化间。申早的轮椅碾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静静地跟在后面。
一道修长身影踏入大厅,黑色风衣裹挟着寒意。林亦风摘下墨镜,深褐色瞳孔锁定申早:“美曦,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通知我?”
申早回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淡淡地道:“我以为你不在罗家。”
林亦风轻笑,大步靠近棺木,伸手抚过棺木边缘:“祖母生前最疼我,我总得送她一程。”
申早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
林家与罗家曾是世交,两家的关系亲密到几乎不分彼此。这是申早从罗美曦的日记中得知的。
林亦风和罗美曦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少时,他们在罗家的葡萄园里追逐嬉戏,在酒窖里偷尝红酒,在夏夜的露台上数星星。林亦风曾在罗美曦20岁时送给她一枚蓝玫瑰襟针,说那是“永不凋零的爱”。罗美曦珍而重之地收藏着,甚至在日记里写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希望它能替我陪着他。”现在,那枚襟针就别在林亦风的胸前,昨天他还暗示过她。
然而,这一切在似乎在李淑芬踏入罗家大门后,悄然变质。
李淑芬原本是林氏集团的财务总监,精明干练,手腕了得。罗正鸿丧妻后,情绪低落,公司事务一度停滞。林亦风的父亲便“好心”推荐李淑芬去罗氏集团帮忙,美其名曰“协助过渡”。谁也没想到,短短半年,这位“临时秘书”就成了罗正鸿的枕边人。
胡天曾私下八卦过这段往事——
“boSS,您父亲当年是真的被她迷住了啊!李淑芬刚来时,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对您嘘寒问暖,对老爷体贴入微,连老夫人都差点被她骗过去。”
“可后来呢?老爷一死,她立刻露出了真面目——罗氏的股权、地产、投资,全被她一点点蚕食。更恶心的是,她那个女儿罗嘉仪,明明比您还大两岁,却硬是改小了年龄,成了罗家的‘二小姐’。”
“最蹊跷的是……”胡天压低声音,“老爷的死,太突然了。”
是的,罗正鸿的病故就发生在李淑芬嫁进来的第三年。
而病故前一天,他刚刚修改了遗嘱——将罗氏集团的核心资产全部划归罗美曦名下。
李淑芬从来就不是偶然出现在罗家的。
她是一枚精心布置的棋子,而执棋之人——或许正是林氏。
还有林亦风与罗美曦的决裂——她的目光不禁瞥向一旁的马天启。马天启神色淡淡的视线与她交集,她朝他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林亦风站在殡仪馆惨白的灯光下,身影修长而孤绝,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申早看着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刻意掩盖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某种违和感,既像深情,又像算计,还近乎癫狂。
她还看不清这团迷雾背后的真相。但她相信,很快,这些人都会露出狐狸尾巴。
当下是保命,不,保住罗美曦的身躯要紧。可她现在最缺的,却是衰气。
殡仪馆里其实飘荡着不少衰气——死亡的气息、未散的执念、生者的哀恸,这些都是衰神最好的养分。申早的指尖微微发痒,黑雾在袖口无声翻涌,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
可她不能动。
至少现在不能。
祖母的葬礼还在进行,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像个饿鬼一样疯狂吸收衰气,那太显眼了。
“忍住……送完祖母再说……”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晚上再来,等人都散了,再来吸个够……”
可**终究战胜了理智。
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她悄悄溜到了停棺处。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缕未散的衰气在空气中缓缓浮动,像是被遗弃的游魂。
申早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动,黑雾无声蔓延,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残余的能量。
哎,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