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爽!
太舒爽了!
这憋屈的一口气,从嘎了攒到现在,她可算发泄出来了!
难怪老天爷安排她继续留在这里做任务,是有原因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果然谁也不会绕过!!!
“呜呜呜你为何动粗?”
谭季民捂着被打凹下去的半边脸,留下两行粘稠的眼泪。
还好意思问!
周申希气不打一处来,拳头骨节捏得嘎吱作响:“我就是你倒霉的下辈子,托你丫的福,老娘24岁就嘎了!”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太贪心,我我就不该真那么做,我就知道定会遭天谴的。”
谭季民哭得更加稀里哗啦了,哭到最后还不忘关心地问一句:“那、那你怎么……不投胎?”
周申希咬牙切齿:“把你欠的功德分还上啊!不然我下辈子真当个失聪乞丐,六岁就死吗?!”
“呜呜呜呜害你们过上如此艰难的人生,我果然该下地狱……”
“别哭了!”
平生就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能哭的,哭得她心烦,连再补几拳的心思都被他哭没了。
她没好气瞥了一眼被她怒喝吓到静音的“巨人”鬼魂,无语地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你先仔细说说看,你死之前的情况。”
谭季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说完,你会让我去投胎吗?”
怪不经吓的。
周申希越发嫌弃起这个前世来。之前她还以为会是个法外狂徒,没想到居然是个猫胆子。俗话说得好,胆小的人不能做坏事。
看看现在,三两分钟被吓成这个鬼样子。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周申希敲了敲自己的手机:“这上面任务情况大概的意思呢,你记得的那个死因就是错的。我劝你也别太相信自己的记忆,每个人在死前如果遭受重大刺激,忘点东西很正常。”
不然也没有她这活儿了。
谭季民突然不说话了,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声音依旧低低的:“看在我欠你的份儿上,就相信你一回吧。”
怎么着?这意思是她还得谢谢他?
周申希轻啧了声,有些不耐烦起来:“要说你快说。”
“那天是十月九号,我同管家先生安置好东家的所有家当之后,我就回家了。内人周月娥从前是戏班的,打听到戏班晚上离开的船上还有空位,我便叫上长子阿福同我们一起离开武昌。”
“约莫晚上十二点吧,我们到了船上,着实是饿了一整天,我们便接了戏班班主给的烤饼吃了。”
“我们一家都吃了的。可船刚开没多久,我就开始吐个不停,阿福和月娥也拉的拉、吐的吐。我是扒着甲板栏杆吐的,一不留神便摔进了水里。”
周申希听完琢磨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开口:“你说到十月九号,难道是……1945年?历史上的‘双十协议’之前?”
“什么‘双十协议’,我说的是民国十五年,丙寅年。”
“呃……”周申希拧着眉努力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疯狂计算起来,“就是,1926年?”
她说完,抬起眼皮瞥了谭季民一眼。他脸色尴尬地陪着笑,显然并不清楚到底她算得对不对。
“无所谓,反正都是在打仗。然后时间你都记得很清楚,照理说你会忘记是正常的,记忆混乱也是正常的,但是你都没有……”
这就见了鬼了。
难道是因为他利用了地府漏洞,拿了后世功德的原因吗?
“我问你,之前来的修补员,是不是都去过你死前一天了?”
谭季民点点头。
“他们确认的情况和你说的是一样的,对吧?”
他又点点头。
那就不能回到他死前一天的时候去找原因了。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到第二天还要再等几个小时,她索性和谭季民隔着这个距离多问了一些问题。
什么他家里的情况啦,当时的社会大事啦,他打工的地方啦……
事无巨细问了个遍之后,周申希突然能理解,他为什么想要复活了。
照谭季民的说法,他第一次死,是在两个多月前,将近八月中的时候,那会儿就有说国民第四军、第七军往武昌来的消息,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事情还没发生,就还是老实过日子。
加上他儿子谭伯福刚从日本留学回来,找不到工作,生计问题大过天,哪儿还有精力管打仗的事情?
谭季民跟着着急,每天除了去粮行上班,就是大街小巷地给儿子找工作。他死的那天,刚发现有个私塾在招先生,刚要回家将这消息告诉儿子便被一辆车撞了。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至于为什么他后来复活要夺走后五世的功德,那也是因为一世不够复活的,要复活就要用上四世功德。还有一世,他拿来是想着为自己复活后留条后路。
兵荒马乱的年代,普通人家只有承受战火的命。可是有钱人就不一样了,有钱就可以多出来很多选择。
比如他的东家,武昌最大粮行的老板,战火刚起就被**拜访了,他破皮一样出了点小钱,就带着全家转移,各种地契执照全部带走了,人安全,地也安全。
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申希在心里频频点头,是能理解他复活的心。
不过……
理解,但不原谅。甚至还要再找机会暴打狗头!
故事听得差不多,时间也跳转到了第二天,她直接开口打断了谭季民诉苦的冲动:“好了,我准备出发了,你就留这儿吧。”
她边说着,边点燃往生烛,谭季民看得眼睛都瞪大了,指着她磕巴起来:“你你你你……”
知道他是因为她点了两根蜡烛震惊,她头也没回,看着手机屏幕上火焰亮起,留下一句:“我和其他修补员不同。”
至于为什么不同、哪里不同,谭季民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为周申希已经伴随着强吸力,出现在他民国十五年的房间里了。
燃到一半的油灯、写满字的信纸、漏墨的钢笔……这是,谭季民死前两天的深夜里。
也是他所说的和儿子第一次爆发剧烈争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