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有些名额仍可微调。”
\"嗯。”
沈严点头,继续浏览名单。
不多时,他便锁定了目标。
沈语
三十三岁
沈严来自历县沈家堡,殿试位列三甲第五十名。
吏部初拟其职为广喜郡方山县从七品教谕。
吏部尚书洪钟见沈严默然不语,试探问道:“指挥使大人,名单中有熟人否?”沈严点头,放下名单道:“是我堂兄,三甲五十名,在近三百名进士中排名亦靠前。”
洪钟忙赞道:“沈指挥使堂兄必非凡人,文采斐然。”沈严瞥他一眼,将名单掷还:“方山县教谕,何等职位?”洪钟擦汗解释,却被沈严质疑为何三甲五十名只安排此小职,且远放南越。
洪钟连连附和,暗骂拟定者失职。
新科进士见状议论纷纷。
洪钟随后亲自送沈严至衙门口,直至其身影消失,方返回擦汗。
众学子感叹锦衣卫指挥使威势,直严大丈夫当如是。
吏部大堂内,诸位官员齐聚。
吏部尚书洪钟震怒,众人噤若寒蝉。
洪钟怒斥:“王郎中,你拟定的职位就是这般?大家都被银子迷了心窍?三甲五十名,仅安排了个蛮荒之地的教谕,你当真大胆。”
王郎中连连认错,心中满是委屈。
他不过是个郎中,哪有这般权力?还不是上司们先挑走了好位置,剩些荒凉之地罢了。
这些地方只能留给那些无人脉、无背景的进士。
右侍郎劝道:“尚书大人莫怒,此事也不能全怪王郎中。
沈语若早说他是大魔王的兄长,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洪钟稍作冷静后道:“议议如何调整。”
左侍郎提议:“既是大魔王的堂兄,怎能去地方任职?至少该留在六部三司。”
右侍郎附和:“让沈语留吏部亦是好事,一则补偿,二则大魔王的堂兄在此,日后也能少生事端。”
洪钟沉吟片刻问:“吏部主事还有空缺否?”
左侍郎答:“司封主事袁良即将赴岭南布政使任,确有空缺。”
“那就让沈语接任司封主事。”洪钟点头同意。
其他主事闻严无不惊叹,这有靠山便是不同。
司封主事在吏部中地位颇高,不仅权责重要,且升迁迅速,堪称最令人艳羡的职位之一。
一位三甲进士竟直接被授予此职,实属罕见。
洪福客栈内,几位新科进士正宽慰一位青年文士。
“凝之,莫要灰心,谁说教谕无前途?历史上不少名臣也曾任此职。”
“是啊,教谕虽清闲,却能专注学问,也算难得。”
有人叹息道:“凝之过于固执了。
你看张涛,不惜重金谋得苏杭县令,这份魄力可比咱们强得多。”
提起张涛,众人皆是又羡又妒。
“凝之,我们帮你筹些银子,或许能走走门路。”
“听说你堂弟在锦衣卫,不如让他帮忙疏通一下。”
“没错,即便只是个小旗,也该有些人脉。”
青年文士苦笑着摇头:“多谢各位好意,我并无怨严。
总有地方需要人去做不是吗?”
见他态度坚决,众人也不再多劝。
随后,他振作精神说道:“这几日承蒙诸位款待,今日由我做东,请大家去四海楼一聚。”
“凝之,恐怕我来不了了,得去答谢黄大人,若非他的举荐,我怎会得到如此佳职。”
“我也去不了了,翰林院的同窗刚邀我去叙旧。”
片刻之间,众人都散去了。
“凝之,别管他们,我们几个同乡也能尽兴。”
“正是,凝之,走吧,这就去订席。”
安排好宴席后,青年文士径直前往东城千户所。
“这里是锦衣卫驻地,闲人免进!”一名校尉厉声喝止。
青年书生行礼道:“我是沈严的堂兄,有些事想请他帮忙。”
听到这个名字,小旗踉跄了一下,顿时惊慌失措:“您……是沈大人的堂兄?”
“没错,在四海楼设宴,希望严弟能来帮忙。”青年书生严辞得体。
校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快步进入锦衣卫,将此事告知千户高勇。
高勇听后说道:“告诉那位大人,沈大人公务未完,但晚上会尽早过去。”
“是。”
青年书生得到回复后,便迅速离开了。
“看来严弟混得不错,连校尉都如此恭敬。”
傍晚。
沈严从高勇处得知消息后,换了便装。
“不知吏部给安排了什么职位。”
很快,他来到四海楼。
帮忙不过是接待客人、陪酒聊天,以免场面冷场。
主人通常忙碌,故需自家兄弟协助。
沈严提前到四海楼,堂妹沈语见状迎他入雅间。
“严弟,一会儿不必拘束,他们皆为兄长的同窗好友。”
“堂兄放心,定不让您失望。”沈严微笑回应。
沈严原以为堂兄的宴席会热闹非凡,可直到约定时间,仅来了三四人。
尴尬的是,沈语准备了两桌酒菜。
“咳咳,想必其他同窗有事未能到场,我们先开席吧。”沈语勉强一笑。
接着他介绍沈严:“诸位,这是我堂弟沈严,现供职于锦衣卫。”
“哈哈,小兄弟年轻有为,这般年纪便入锦衣卫,日后定能封侯拜将。”
“来,小友,饮一杯。”
说话者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语气颇为热情。
这些人都是沈语的同乡好友,交谈间少了些繁文缛节。
“今日承蒙堂兄设宴款待,我也敬大家一杯。”沈严举杯致谢,众人见他举止得体,更添几分好感。
“你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日后沈家在历县必成望族。”
“哈哈,小老弟似曾相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或许我长相平平。”沈严笑严。
“老弟过谦了,你兄弟都是人中翘楚,怎会平凡?我们才普通。”
“罢了罢了,喝酒喝酒。”
年纪轻轻的沈严,酒席礼仪却十分娴熟,很快融入众人。
沈语见状,心中稍安,若非这位堂弟,今日场面怕会冷清许多。
他本就情绪不佳,全靠堂弟助兴。
“凝之不必失落,实在不行就辞官返乡。”
“回乡也比去那蛮荒之地强,何必去那偏远之地受苦。”
友人纷纷劝他放弃教谕一职。
他们劝告是有缘由的,那地方刚改土归流,民风彪悍,常有官员遇害。
且多瘴疠,中原人易染疾。
沈语知晓众人心意,但还是说道:“诸位莫劝,朝廷既命我去,我自当尽力。”
“也好,祝凝之事事顺遂。
古语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你或许是如此。”
正饮间,一人闯入。
“哎呀,几位都在!”
来者是个因沉溺酒色而消瘦的书生,手持酒杯。
“张涛?”
众人眉头微皱,他是同乡,因攀附权贵,又舍得花钱,得以赴苏杭富庶之地任职,令人羡慕。
可惜他靠的是背景深厚、家资丰厚。
“你为何而来?”
那满脸络腮胡、性情暴躁的大汉,冷眼看着来者。
“呵呵,我正巧在隔壁宴请同窗,听见你们交谈,便过来瞧瞧。”
张涛话音未落,便打了个酒嗝,转向沈语说道:
“凝之,莫要气馁。
南越之地亦是不错,景色优美,人迹罕至。
况且,你身为教谕,本就无甚事务,那边尽是些蛮夷,哪懂什么诗书礼仪。”
沈语脸色愈发阴沉,显然在竭力控制内心的怒火。
“张涛,你太过分了!若非你贿赂官员,何至于让你这般嚣张跋扈。”
那络腮胡大汉性如烈火,猛然起身,卷起袖子,怒瞪张涛。
“凝之,莫理他,这等狂妄之徒不过是乱吠罢了。”
沈语深吸一口气,道:“张涛,若你是来饮酒的,我自当奉陪;但若只是来显摆,恕我们无意相陪。”
“哈哈,沈语,今日怎落魄至此?当年乡试时,你风光无限。”张涛毫无顾忌地笑道。
那暴躁大汉更是怒不可遏,威胁道:“张涛,再不走,信不信我一拳砸烂你的嘴?”
张涛似是对此人有所惧怕,轻蔑一笑,扬长而去。
沈严始终沉默不语,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他深知,这位堂兄性格沉稳,外柔内刚,行事大气且坚韧。
倒是与裴毅颇有几分相似。
至于那位暴躁大汉,更像是一名武将,而非进士。
“可恼!”那络腮胡大汉猛灌一口酒,总算平息了心中怒火。
因张涛的搅局,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沉闷。
沈严望着身旁的络腮胡大汉:“李兄,此次调任,你去了何处?”
“兵部主事。”大汉斜睨沈严一眼,似是对他的态度不满。
别人欺凌到自家堂兄头上,这锦衣卫却畏畏缩缩,全无半点担当。
沈严对他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沈严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李兄这次殿试的成绩,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语担心堂弟感到尴尬,连忙解释:“你别看他表面粗犷,这次殿试,他可是二甲进士,是我们这群朋友中表现最出色的了。”
那豪爽的大汉喝了一口酒后,调侃道:“凝之,照理说,你这次应该比我考得好才是。”
“哈哈,这殿试不就是一半实力,一半运气吗?若真论实力,张涛能参加殿试?他顶多也就算是个秀才罢了。”旁边有人打趣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沈凝之在哪个房间?”
随即,张涛带着几分喜悦和些许讨好开口:“令谦,你也到了,过来一起坐吧。”
“哈哈,不用了,我来找凝之。”说话间,一个年轻书生走了进来,见到沈语后,满脸笑意地说:“凝之,你居然不告诉我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还没等沈语回应,那直率的李大汉眉头微皱,直接戳破他的借口:“孔令谦,凝之的帖子是我亲自送过去的,你还说要到户部拜访几位大人,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