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陈濯玉拿过车钥匙,大跨步绕过车头来到驾驶位,熟练地开门,上车。姜年没说什么,也上了副驾。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直都相顾无言,只有三个女生在后座叽叽喳喳地聊着天。陈濯玉通过后视镜去看姜年,此时外面的天儿已经黑透了,能照明姜年脸上的只有车灯反射出来的光,在灯光下,他白皙细腻的脸有些不太真切,平光眼镜后,长长的羽睫挡住了他眸子里大半的情绪,淡淡的嘴唇微微抿着,抱着双臂,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的姿态。
回到宿舍以后,终于只剩他们两人,陈濯玉直觉这样尴尬下去不是办法,在客厅几步走到姜年面前挡住了他去房间的路:“我们谈谈吧。”
姜年顿住脚步,默默叹了口气,说出了陈濯玉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陈濯玉,你还是回京市去吧,我带不了你。”
要是让陈正临知道自己把他唯一的儿子给带歪了,那还不得气得把他工地给点了?
陈濯玉的心凉了半截儿,但还是坚定地说:“谁说你带不了我?你不是带得挺好的吗?我学会了好多东西。”
“但是我没教你变成同性恋!”姜年握紧了拳头怒视着他,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有边界感了,保持着与陈濯玉的距离,和他的交流也仅限于工作上的,每次洗澡也是换好衣服才出的卫生间门。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姜年想不通。
“你没教我?”陈濯玉皱着眉看着他:“那你前天还鼓励我跟你表白来着!”
“我什么时候?”姜年虽然气,但是脑子还没懵,立刻联系起了前因后果:“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小张。”
“小张?”陈濯玉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谁说我喜欢她了?我喜欢的一直都是——”
“停!”姜年抬手止住了他:“陈濯玉,你不应该喜欢我,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然而陈濯玉只是个连20岁都没到的年轻小伙,哪里顾得上什么对不对,他只知道他喜欢姜年,想要姜年。
“姜年,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别人。”陈濯玉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所以你到底看不上我哪点?我是家世配不上你吗?还是我样貌配不上?”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姜年闪躲了陈濯玉赤诚的目光,只觉得头疼不已。
陈濯玉说的是对的,论家世,陈家在京市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许多人想巴结都来不及。论样貌,姜年承认陈濯玉确实长得很帅,无论是在哪个圈子都是非常抢手的存在,就连自己第一次见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姜年倒不外乎自己的性向和别人的看法,只是现在他根本没那个心思去谈恋爱。
况且这还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被陈家寄托了厚望,又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陈濯玉。
姜年要考虑的太多了,如果陈家因为陈濯玉的事情再对姜家做出什么来,姜家真的经不起这样的腹背受敌了。
“陈濯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与担当?”姜年这次是直接看着他,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言不由衷的倔强,茶色的眼眸透过平光镜定定地望着他:“你不能……做什么事都要凭着自己的喜好来,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一腔热忱就能妄图改变的。我们不一样,我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地去享受爱情。”
“你要考虑什么?”陈濯玉感受到了他的为难:“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想帮你。”
我想帮你。
让我帮你,好吗?
又一个要来帮自己的,但是姜年并没有得到被人帮助的松懈感。
他避而不答这个问题,他绕开了陈濯玉来到房门前,临走时又微微偏过身对他说:“陈濯玉,我希望你搞清楚,对我是真的纯粹的爱意,还是你在枯燥的工地生活里,为了寻求刺激胡乱找的精神寄托。”姜年一边说着一边开门,往房间里走。
“我……”
嘭!
门在陈濯玉话语还没说完前就关上了。
姜年背靠在门上,心里狂跳不止,因为他除了对陈濯玉这种幼稚行为的不耐烦,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愫,让他心里烦躁不已。
不过他能明白一件事,就是陈濯玉真的不能在这里待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掏出了手机给陈正临打了电话。
陈正临那头还没有睡,很快就接起了他的电话,语气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喂,姜总,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陈总,这么晚打扰您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姜年调整了一下语气,拿出了对长辈的恭敬:“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就是有关于陈濯玉的。”
“哦?陈濯玉他怎么了?”陈正临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一副家长听到教师说自己孩子不听话的紧张模样。
姜年不知道怎么开口,陈濯玉人确实很聪明,教他的东西很快就能领会,做的汇报也越来越漂亮,施工流程也门儿清了,在工地上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说你家儿子看上我了,赶紧把他领走,好像有点儿臭不要脸。
“您别紧张,我只是来向您汇报一下陈濯玉的学习近况,毕竟这也是您让他来这儿的初衷,他学习挺快的,悟性非常高,想必一定是您努力教导的结果。”
“哦!”陈正临在那头释然地笑了起来:“那也离不开姜总的教导,多谢你了!”
姜年又在这里说了好多关于陈濯玉的好话,其中还提到了蒋局长非常喜欢他的事迹,说得姜年口干舌燥,哄得陈正临眉开眼笑。
说得差不多了以后,姜年话锋一转:“不过,我有点担心陈濯玉他在工地上待久了,待野了,心心念念都是工地上的事儿,以后回去了恐怕对学业上有懈怠。”姜年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企图让这样的话说出来能让人接受一点儿:“要不我说,陈公子的体验生活,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工程的不易,以后他会更加珍惜生活,好好听您的话的。”
“哎~”陈正临满不在乎地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是一教就会!我让他来,就是为了让他体验一个工程从起步到建成的全过程,况且嘛,有始有终,之后还有更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哪里有学到一半就又跑回去的道理?至于学习嘛,姜总不用替他操心,之后我会盯着他再提上来的。”
所以意思就是陈正临铁了心要陈濯玉一直待在这里了呗?
姜年在这头苦恼不已,而那头的陈濯玉却是暗自窃喜。
还好他今天受到蒲俨的建议,提前给陈正临打了电话汇报学习情况,让陈正临更想让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