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襄再次让黄漪将凤印送至揽月阁的时候,怀兮收下了。
她看着黄漪,想起了那日在御贤王府,赫连襄因黄寺山裴讷救她一事对她心生忌惮,那天她入府请罪,赫连襄却命黄漪搜她的身。
如今黄漪成了御前宫女,她成为了准新后。
从陆三姑娘到摄政王妃,到赫连彧的皇后,再到如今赫连彧的皇后,也不过区区一年半的光景而已。
短短一年半,却恍若隔世。
怀兮坐在椅子上,看着恭顺站在她面前的黄漪,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打开茶盏,撇去水面上的浮沫。
“黄漪,你服侍陛下多久了?”
黄漪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她细细回想了片刻,“回姑娘的话,奴婢从十岁起入御贤王府,如今已有十年了。”
怀兮饮了一口茶,茶水清香,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十年,而今你双十年华,正是待嫁之时,可有意中人?”
黄漪闻言,双颊飞上红云,她垂首,端放在身前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奴婢不敢,奴婢愿终生留在陛下身边。”
怀兮笑了,眼底意味捉摸不透,“那,本姑娘去求了陛下,让你做陛下的嫔妃可好?”
黄漪闻言,似受了惊吓般,惶然跪倒在地,“奴婢不敢生此非分之想。”
怀兮瞧着她的反应,一时辨不出她话中真假,可有一点,她却是肯定的。
黄漪对赫连襄,定然存着别的心思。
于是,她接着往下试探,“如今你主子是皇帝,日后定然是要纳妃的,既然一定要纳妃,倒不如让你这个知心的儿来侍奉。”
“本姑娘,是真心诚意的在问你,你可要想好了回答。”
黄漪跪在地上,一时有些懵,她今日不过是来送凤印而已,如何就与封妃扯上关系了?
“奴婢……奴婢……”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也让黄漪如释重负。
“殿下果真贤良淑德,还未坐上后位,便开始张罗着为朕纳妃了,你便这般等不及吗?”
怀兮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杯子里的茶水险些洒了出来,她抬眸,正对上赫连襄含着怒意的眸子。
耳畔响起宫女恭敬行礼的声音,怀兮将杯子放到案上,身子却未抬一下,“陛下来了。”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赫连襄见状,不耐烦的大手一挥,“都退下。”
碍眼,这些女人,看着着实碍眼。
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本对此不屑,如今亲被陆怀兮攥在手里拿捏,一颗心全奉于她,她却当看不见似的。
暑气正盛,怀兮今日穿了件薄荷绿的裙子,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许是太热的缘故,她将袖子往上推了一截,露出半截莹白纤细的小臂。
待宫人都退出去后,赫连襄走至她身旁坐下,视线落在案上摆着的凤印上,“看来还是慕容临的话好使。”
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他们二人真有些首尾呢。
怀兮勾起唇角,“陛下如今掌着我的命脉,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子母连心蛊在她身上,她便无法从他身边逃开,除非她死。
但她若死了,无论是裴讷、陆源还是赫连玺,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所以,对于她陆怀兮而言,唯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活着留在他身边。
“阿兮,若是朕当日没在你身上种下子母连心蛊,宫破那日,你还会选择**吗?”
“我不会,我会有多远走多远。”
怀兮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欺瞒。
纵然心中早有答案,可听到答案后的赫连襄,心头闪过一丝怅然。
“留在朕身边,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我为何会痛苦,陛下应该很清楚才对。”
曾经,她想过好好做他的御贤王妃,只要他帮自己报了薛氏和母亲的仇。
“阿襄,你只要顺着线索让罗娘子再查下去,便会知道,导致薛氏灭门的幕后真凶并不是你的母妃。”
可当日,他是怎么做的?
“可你没有,你杀了对当年旧事略微知情的太医,你想瞒下这件事,尽管,那位太医的所知所闻全是假的。”
赫连襄眼底涌上痛苦之色,“阿兮,我是有私心。”
“可你当年处心积虑的接近,又在洞房花烛夜背刺于我,难道这些,还不能抵消当日我做的错事吗?”
只是一念之间,她便要如此惩罚他吗?
怀兮自嘲一笑,抵消?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又岂是抵消二字可以化解的?
怀兮抬眸,迎上他的视线,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如今,你还信任我吗?”
信任,他们之间已没有信任,没有信任的夫妻,又如何能白头偕老?
赫连襄面露挣扎之色,踌躇良久,“我会试着去信任你。”
怀兮伸手,将手掌摊在他面前,“好啊,那先把子母连心蛊的解药给我。”
赫连襄眉头一蹙,寒意在一瞬间漫上他的眼睛,“原来,你同朕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子母连心蛊的解药。”
她还是处心积虑的想要离开他。
怀兮心中了然,唇角泛起苦笑,“赫连襄,你看,你根本不信我。”
“你宁可我忍受毒发之苦,也要用这种手段将我绑在你身边,让我离不开你半步。”
赫连襄面色难看,“毒发之苦?只要你我定期同房,蛊毒根本不会发作。”
“阿兮,莫怪朕,你我二人沦落到今日这一步,不全是朕的错。”
“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朕允你,我赫连襄此生绝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怀兮听到这话,鼻头涌上酸楚,“孩子呢?那你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了吗?”
赫连襄神色一紧,“你什么意思?”
“你将子母连心蛊种在我身上,我们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
“那个孩子,也是被你种下的蛊虫给害死的。”
他明明健健康康的待在她的肚子里,在赫连襄种下蛊虫不久后,他便化成了一团血水,胎死腹中。
赫连襄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怀兮,“不可能。”
“怎么,给你蛊虫的迷雾谷谷主,没有将此事告诉你是吗?”
他握紧了拳头,怒意从心头滋生,“你在骗朕,这一定又是你的把戏,你想将解药骗走,然后离开我?”
怀兮拭去眼角泪水,“你若不信,可亲去问迷雾谷谷主。”
“还有,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也是你赫连襄的孩子。你若不信,可找赫连彧的宠妃瑶贵人,她会告诉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