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恶 第96章 最后的尝试

可在关心他的人眼中，艾凡的超然世外不仅不是一种豁达，反而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自暴自弃。

陈娇对他温柔鼓励，承诺会继续想办法进行治疗；宓秋廷对他循循善诱，想要重新唤醒他的自信；魏星搬出之前16岁觉醒图录的承诺，想要激起他不屈的斗志；宓璃对他撒娇诉苦，想继续被他保护在身后；闫骋则对他反向嘲讽，想要借此点燃他的好胜心。

只是，这一切都没起到任何作用，一年的时间还是改变了很多事情。

宓璃和闫骋纷纷踏入了四阶的行列，清剿任务让他们两个褪去了往日的青涩，眼神中带上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狠辣，毕者是和草菅人命的恶灵教作战，心慈手软只会让自己命丧黄泉。

经此一事，华国境内的恶灵教基本上被清除，安稳的生活又多了一层保障，明堂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年轻人的培养中，单单一个一中近几个月来就多出了几十个觉醒灵核的人。

艾凡并不惧怕被超越，他没有那种分文不值的自尊心，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如果未来有机会加入神赐研究基地，或许才会有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一天。

是的，不是自尊，是孤独。

唯一看出艾凡这种心境的人，是踏入五阶后的欧阳竹，所以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一堆有的没的大道理，而是在闲暇之余陪着艾凡和普通人一样吃喝玩乐。

老实说欧阳竹还蛮喜欢这种感觉的，没有任何的顾虑，没有任何的隔阂，就是柴米油盐下的零碎剪影，难怪总有人说，平淡中产生的情感才是最长久和最真挚的。

我与你，皆素颜。

欧阳竹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好，却单单忽略了艾凡心中的自惭形秽，他可以在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独在欧阳竹面前，需要极力掩盖内心的不堪和丑陋。

直白点说，欧阳竹想的是两个人的一日三餐，艾凡想的却是刀山血海中的共赴黄泉，爱情片和灾难片如果不能平衡，总会显得不伦不类。

于是这一次，选择逃避的人变成了艾凡，单方面地切断了与欧阳竹的一切联系。

曾经的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现在的我们只是纯粹的陌生人。

一年零六个月。

凭借着小队的身份牌，艾凡登上了安乐关，眺望着远方云雾环绕的哀牢山，眺望着戒备森严的无日之狱，俯瞰着脚下被鲜血染红的斑驳关墙。

脑海中不停翻看着这些年的记忆——

从孤寂的暗巷到人声鼎沸的校园；从血腥的战场到阴冷的山蝰蛇窟；从拒人千里的恶魔到拯救安乐市的小英雄。

这些事情近来总是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搞的和走马灯一样，每次都让艾凡无奈一笑，所以今天，他想在关墙上彻底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原因无他，那黄豆大小的灵核已然让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坚持下去也不过徒劳之事罢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魏星从艾凡的身后走出，脸上写满了心疼和不甘。

一年多来盘绕在他心中最多的情绪就是自责，他不该让艾凡在这个年龄就参与到实战之中，当然这只是他个人层面的无稽之谈，谁又能想到艾凡经历的每一次事件都和恶灵教脱不开干系，能苟活着就已经比很多人要强大许多了。

“嗯，想好了，在无日之狱中当个杂役也不错啊，还能发挥点儿作用，在安乐市里待着我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可无日之狱时常会遭受异种的进攻，现在的你......”魏星有些不忍说下去了。

“也没关系啊，死在一线也是一种荣誉嘛，无悔于曾经的自己，无愧于未来的自己。”

艾凡说的很洒脱，完全没把风险当回事，他起初并没有这种想法，但被欧阳竹纠缠得久了，他反倒不想再继续拖着了，“耽误”这个词，可没有几个青春年华是可以与之匹配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得等明天之后。”

“这是为何？”艾凡疑惑道。

“明天在启灵阁，会为你一个人再举行一次集体纳灵仪式，就当是最后一次医治吧。”

“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吗？一年多来试过的方法也不少了，你们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你打算去无日之狱的决心一样，我们同样不想如此草率地选择放弃。决心用在向阳的地方是动力，用在背阴的地方是绝望，而我们还没有绝望。”

艾凡没有拒绝魏星的好意，但脸上并没有什么期盼的表情，甚至默默地将视线离开了魏星，不想被看到内心灰黑色的死寂。

他的想法很简单，救赎不了自己，那就救赎一下别人对他的执着。

所以，哪怕只是走个过场，次日他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启灵阁。

他很感谢身边的这些长辈、朋友，但只是一个晚上就变成芝麻粒大小的灵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起死回生的模样，所有的努力恐怕到最后都只会变成聊以自慰的老旧回忆。

启灵阁灵核觉醒室。

艾凡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两支小队的队友自然全员到位，摩拳擦掌想要极尽所能帮助艾凡。

安乐关的大佬们除了明堂的那两位副堂主，其余的悉数到场。

一中的所有老师同样在列，为了曾经守护校园的学生，他们愿意相信迟到的奇迹。

绝大多数人和艾凡的交集其实并不算深，但都或直接或间接得到过艾凡的帮助，以真心换真心，艾凡值得他们放下手头的工作。

和入校时的集体纳灵比起来，觉醒室里的这三四十号人显得寒酸了许多，不过要论集体纳灵的层次，安乐市所有中学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得过这一次。

艾凡也没让大家久等，微微示意后便端坐在了中央的蒲团之上，不管如何，好意是不能辜负的，结果就算再不尽如人意，也得还一个问心无愧给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