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最高战备状态宣告解除。
坐在专机上的他轻笑:“江某终于要走了,简直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秘书提议:“建议将他列入黑名单,永久禁止入境。我们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麻烦,这场战役耗资数千亿美元。”
他摇头:“你以为一个黑名单就能困住他?倒是你们华夏的人,怕是有些头疼了。”
……
目光转向塞尔维亚港口,一艘豪华游轮缓缓靠岸。虽不及海天一号或天鹅号般奢华,但也算得上中等规模。
这条航线上游轮频繁往返,主要供名流贵族游玩赏景,票价最低也需数万华币。
周围已聚集人群,从举止谈吐及服饰装扮来看,无不彰显身份尊贵。
男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俨然成功人士模样;女士珠光宝气,名牌傍身,话题皆围绕游艇豪车、香水包包展开。
江与虽穿得朴素,言语不多,静静待在港口休息区,但仅凭他身上沉稳气场和古井般平静的面容,便无人敢轻视。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江与?”
声音充满喜悦,又夹杂几分不确定,试探性地呼唤这个名字。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年轻人站在几米外,带着疑惑打量着这边。
说话的是位容貌出众、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子。
她披着卷发,化着清淡妆容,身着一件暖色调毛衣,依旧魅力十足。
有人说,女人似陈酿,时光愈久,愈显醇香。自懵懂至成熟,总需岁月浸润。江姿悦不知从何时起,钟情于成熟风格的装扮。
“姿悦?”
他垂眸许久,直到看见江姿悦时,才略抬起眼。是江与吗?
江姿悦满心欢喜,快步走近,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那张俊朗的脸。她本想脱口而出:“你居然比我高了。”
回忆里,江与身形矮小瘦弱,常在学校受人欺辱。
话到嘴边,江姿悦猛然意识到,她与江与虽有些许交好,但远未亲近。两人更像普通朋友。
最终,她只挤出一句简单的问话:“这些年,你还好吗?”语气带着几分敬意,她没忘那天金城富豪云集的情景。
江与淡淡点头,“不太好。”
自进入拉斯山脉,他一路征战,覆灭暗榜,屠戮地仙,斩杀千军。每分每秒皆陷于杀戮,神经紧绷,不曾真正休憩两日。
这句“不太好”,并非敷衍。
“你就是姿悦提到的世俗武者吧?你好,我是杨朵朵,直接叫我朵朵就行。”朵朵开朗热情,自来熟,对谁都这般。
见朵朵伸手,江与微微点头后移开视线。
好冷淡的人。
朵朵干笑一声,默默放下手,不再言语。
周辰冷笑,眼底闪过阴云。世俗武者又怎样?看他不过二十岁,即便天资卓绝,顶多算凝劲期高手,于修行路上,不过初入门槛。
随着世俗武者身份公开,周辰也略知一二,明白武者境界划分。那些化劲宗师,哪个不是年过半百、德高望重?
合劲宗师级人物,无论置身何处,皆可称霸一方,而眼前这位便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江与,这几位是我的朋友。”
江姿悦逐一介绍。
杨朵朵,燕京杨贸集团的大小姐;周辰,港岛周家的继承人,据传其父为港岛巨头,掌控九龙岛的海鲜贸易。
克劳德,东非某国王子,未来王位的继承者,背景深厚,纵使杨朵朵与周辰联手,也难以望其项背。
江与瞥了一眼,仅此而已。
“你好。”克劳德伸出手,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除了顶尖强者,他的身份足以让所有人对他礼遇有加。
然而下一秒,众人震惊。
面对克劳德伸出的手,江与仿若未见,如杨朵朵一般,任其悬空。克劳德神色平静,收回手,心中微惊,这便是他的气度吗?
周辰冷笑,“姿悦,看来你弟弟有些目中无人。高冷或许个性使然,但太过分就是不知轻重。”
不过是个武者罢了。
周辰想起父亲身边的保镖,据说武功盖世,能以一敌百。十步之内,无人能伤他分毫。从前他对武者心生敬畏,如今却明白,不过是凡尘中的高手。
“再厉害的武者,终究不过是他人的护卫,纵使有十步无敌之能,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周辰对江与的畏惧减轻不少。
江姿悦一脸为难。
江与缓缓开口:“并非所有人都配与我握手。”
克劳德笑着问:“那你认为,怎样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江与目光深邃,平静回应:“唯有王者、将帅,或超凡之辈,方能入我眼。几位修为尚浅,非我孤傲,实则眼界使然。”
江与并非妄自尊大,如今他的目光已投向全球顶尖人物。即便黑宫副主与其交谈,亦不敢有丝毫轻视,连言语都需反复权衡。
然而,周辰和克劳德却未如此看待。
周辰当面冷笑,摇头不语。
这种态度,几乎断绝了融入上流圈的可能性。说到底,不过是小人物的自我陶醉,这类人,他见得太多。
克劳德更是忍不住笑了:“江先生,您可知一国之主的地位?他们几近星域巅峰,何等强大。”
朵朵脸上的热情也因此消减,对江与的第一印象直线下滑。
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最怕志向远大,却无实力匹配。
“江与,为何出现在塞尔俄城?”
江姿悦自见到江与,心中便有无数疑惑。
江与淡然答道:“处理些琐事。”
江姿悦并不知江与在拉斯山脉的过往,更不知踏杀暗榜强者的正是他。
这些细节,江与皆看在眼里。
两年来,她全身心投入学业,即使偶与家人联络,也是聊聊日常琐事。至于江家之事,江令行从未提及,唯恐影响她的学业。
某种程度上,江姿悦对外界的认知仍停留在两年前。歌舞升平,繁华依旧。
“江与,我们去燕京参加婚礼,一起同行如何?事毕后再回江家也不迟。”
江姿悦试探着问。
江与点头:“可以,燕京谁人婚嫁,竟劳动你们?”
朵朵接口道:“这事儿你可不清楚,我是燕京杨家的人,自家婚礼自然请得动我。带姿悦去,是为了搭桥铺路。若能结识那位,江家日后定能步步高升。”
江与好奇问:“燕京的朋友我也有几个,是谁啊?”
朵朵笑着答:“自然就是燕京五巨里安家的大少爷安俊杰和韩轻语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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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江与双眼微眯,袖中的手迅速颤动。
朵朵接着说:“可惜了韩轻语,她容貌绝世,在中州天河被称为第一美人,如今却要给安俊杰当妾。”
此言一出,朵朵连连后退三步。
江与杀意凛然,周围数丈寒意袭人,温度骤降。众人仿佛置身寒冬,血液似要凝固。
强烈的杀意已影响现实。
“好!好!你们安家胆子不小,才两年就把我江九荒忘了!”
江与愤怒大笑。
声音震耳欲聋,如惊雷贯耳,让人心神动荡。他挥袖间,港口掀起三丈巨浪,把靠岸的游轮晃得摇摆不定。
克劳德、周辰、朵朵等人连连后退,眼神中满是震惊。这就是武者的力量吗?看他刚才的样子,修为至少已达化劲。
“是我低估他了。”
周辰神情严肃地说。
片刻后,紊乱的气血才渐渐平息,疼痛感也慢慢消失。
朵朵低声问:“江与,你认识安…安俊杰吗?”
江与胸中杀气翻涌,冷笑回应:“认识?你看看安家对我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江与已登船而上,众人满心疑惑地跟随。
周辰心中暗喜,安家掌控着华夏众多外围产业,横跨各行业。即便是世界五百强这样的跨国巨头,也难以与其抗衡。而且安家背后有封疆大吏支持,权势惊人,若是在七八十年代,甚至可以直接与南海对话。
燕京五大家族,堪称华夏顶尖。
能在燕京立足百年的家族,本身就如传奇一般。就像一座冰山,八成隐于水面之下,仅露出一角便足以震撼世人。
从江与的态度来看,他似乎是打算前往燕京与安家对抗。
“不知江与那高傲的性格,面对燕京安家会如何?”
周辰嘴角微扬,仿佛已经看到江与被安俊杰狠狠压制的场景。
江与真的认识安家吗?
朵朵、周辰、江姿悦三人心中满是疑惑。
朵朵蹙眉说道:“江与虽为世俗武者,在世俗中有一定地位,但他接触的圈子终究有限。结识一些千万或亿万富翁是很平常的事。即使是最富裕的一省之主,也不一定能看得起他。”
“而燕京安家的地位则完全不同,已是超凡的存在。每个华夏人几乎都知道,华夏最强的家族都集中在这里。以常理来看,江与这种层次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那个高度。”
“就算是安家的一员后辈,也能轻易忽视他的存在。”
朵朵表达了她的看法。
周辰点头赞同:
“或许江与认识安家某个年轻人,这并非不可能。不过在我看来,一个世俗武者在其他地方或许会让人有所顾忌,但在燕京这些家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他特意看向江姿悦。
“姿悦,我并无冒犯之意。”
周辰拿起高脚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红酒。
江姿悦心中焦虑,双手紧握,指节发白。正是因为深知江与的为人,她才感到害怕。早知道这样,真不该多说什么。
“克劳德,我需要你的帮助……”
话未说完,克劳德挥了挥手,打断道:“无需多言,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照应几分。安家在我境内还有油田生意,他们总该卖我几分薄面。”
话至此处,再多赘述也无益。
各走各的路,各存各的心。
……
江与立于甲板,遥望远方,神情凝重,仿佛乌云压顶。两年光阴,世间或许已将他遗忘于天仙秘藏之中。
若非如此,安家怎敢逼迫韩轻语嫁入安家?
当日他安然离开,全因陈山河在侧。一位地仙坐镇,谁敢轻举妄动?纵使安家势力通天,也未必能伤陈山河分毫。他为人忠厚,绝不会背叛自己。
“难道连山河也遭难了吗?华夏之内,古老世家与宗门中不乏地仙隐世,或许有人涉足红尘,联手对付山河。”
江与重生至今,杀意最盛之时也不过余州之夜,却始终有所收敛。然而此刻,怒火翻腾,几近失控,即便修为如江河奔流,也难以平静。
“我的旧友,如今可好?”
江与心中忧虑。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西装的侍从攀至顶层,毕恭毕敬地道:“阁下可是江与?”
他手持照片,仔细端详。
江与点头确认身份。
侍从继续说道:“我是秦拿虎的人,每艘游轮都有暗线,包括往来航线。他说你与他有恩,若遇故人,让我转告你些消息。”
江与皱眉询问:“两年来,从未间断?”
侍从苦笑道:“从未间断,此事他对在下颇为重视。他始终不信你已陨落,才让我们在此守候。若是有幸相遇,这信便交予你。”
江与心中忐忑,究竟何事能让秦拿虎如此执迷?
耗费无数人力,在几十条航线部署眼线,年复一年,只为那渺茫的可能。若他改乘飞剑渡海,或是选择其他航班提前归国,这种投入无疑巨大。
“代我告知虎爷,多谢费心。”
江与神色微动。
侍从低声道:“江先生可知这两年华夏的变迁?”
江与手中唯一一部通讯器在神战中损毁,衣物也换了无数次。他半月前刚出世,一路浴血奋战,没机会了解华夏的变故。
接过信封,拆开后,赫然几个大字刺入眼帘:
江家倾颓,故友离世,华庭败落。江大拿的传承几近断绝,望节哀。
江与心神剧颤。
身体摇晃,几乎从船顶坠下。
“隐门何在?”
“柳霸南何在?”
“陈山河何在?”
“燕京苏家何在?”
江与仰天连问四句。
最后一声如雷霆炸响,直冲九霄:
“华夏何在?”
他拍腰间短剑,剑鸣不止,似欲挣脱掌控直指苍穹。江与双目赤红,冷喝:“莫急,待我踏入华夏,必叫你尝尽四海生灵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