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泽定正在城中转悠,突然一个年仅六七岁的乌腊孩子拿着乌腊刀对着青泽定。
青泽定笑着道:“乌腊没人了吗?这么点儿的小家伙儿都送来战场。喂,小家伙儿,赶紧找你爹娘去,这不是你能待的。”
乌腊小孩儿却是举着刀朝着青泽定冲了过来。
青泽定原本还想逗这个孩子玩会儿的,却是听到耳后传来了破空声。青泽定回头便见到了青泽宇坐在马背上,手中握着弓,箭从青泽定的眼前飞过。
青泽定再回头,发现箭已经被射进了孩子的体内。青泽定猛然回头,盯着青泽宇,大声喊道:“他还是个孩子。”
青泽宇收回长弓,冷冷的说道:“拿起刀的那一刻便不是了。”话一说完,便调转马头离开了。
郑刚见青泽定神色阴沉,劝说道:“你不要怪大将军,他是孩子,那羽州城内又有多少孩子惨死于乌腊军之手?他小小年纪就能拿刀对着你,那长大之后对上了咱们大凤的孩子又该怎么办?你可是小将军了,不可有妇人之仁,必须做到绝以后患。”
青泽定不语,转身边走。他不明白,青泽宇一向任善,怎么可以眼睛眨也不眨的便射杀了一个幼童。
羽州一战,俘虏了两千乌腊军。楚元来询问这批俘虏的处理。
青泽宇想也没想,说道:“城外坑杀,令羽州百姓出生城观看。”
张望飞连忙阻止道:“不可。大将军要做那白起项羽不成?”
战国时期秦国名将白起,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最后被迫自杀。项羽巨鹿之战,坑杀秦军降卒,最后自刎乌江。自古以来,便有杀俘不祥的说法。
楚元道:“乌腊屠杀羽州,这个仇总要报的。”
张望飞说道:“仇是要报,那得是在战场上,而不是杀俘。有很多办法来处理这些战俘,为何一定要坑杀。”
周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张老将军忘记了岭州,便是因为咱们征南军扮作逃兵,混入了战俘营,才会让乌腊大军陷入混乱,咱们才能顺利夺回岭州的。”
几个人争吵的不可开交,各执一词。
青泽宇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意气用事了,但是双方的思虑都有充分的理由,这批乌腊俘虏杀不得,留不得,还真是块烫手的山芋。
青泽宇突然问道:“如今粮草还有多少?”
一直躲在角落的江城见终于轮到自己开口了,说道:“第一批粮草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如今羽州城内无粮,藏在山中的百姓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按照如今的这个消耗,还能用十天。第二批粮草是从南地周围调配的,大概有一个月的量,再有个五六天便都会陆陆续续的到达。”
青泽宇道:“将那些战俘圈养起来,全部赶到安州城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务求养的白白胖胖的。”
青泽定忍不住的问道:“为何?不杀他们已经是恩赐的,怎么的还要好好养着他们?”
张望飞笑道:“大将军不愧是做过大理寺寺卿的,诛心之战,好主意。”
众人不解,不过,既然青泽宇已经下令了,便只能依令行事。
羽州城内,民屋被毁不计其数,许多百姓好不容易从乌腊军手中脱困,竟是无片瓦遮身。
青泽宇命全军帮助百姓重建羽州,又在羽州城内建立了慈幼院,将那些老无所养,幼无所护的老人和孩子集中到一起供养,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待这些安排妥当之后,便是公祭。羽州百姓死伤太多,即便是活下来的,也是家家送丧,更多的是那些没有人送丧,全家无一活口的。
征南军以青泽宇为首,全部戴孝,向羽州百姓磕头赔罪。
这一日,举城挂白,所有活着的人都来参加了,有人哭着抓着征南军捶打,若非征南军弃城而逃,羽州何至于此。
青泽宇下令,征南军全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跪在地上,任凭羽州百姓出气泄愤。
甚至还有百姓用石头砸了青泽宇的头。
一直蹲在不远处的狗蛋冲过来,护着青泽宇,不满的冲着那人嚷嚷道:“你打我爹做甚?弃城而逃的霍雷山已经被我爹杀了,是我爹千里驰援,救了羽州。”
青泽宇跪在当首一言不发。他虽无错,可终归因他康远侯府后继无人,让征南军落入霍雷山之手,这才导致羽州之祸,他无可辩驳。
众人也知道此事怪不得青泽宇,可是,他们的家人死了,房屋被烧,伤心欲绝,总要有个发泄的渠道。
有老人颤颤巍巍的过来,将青泽宇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青泽宇跪下,道:“若无大将军,羽州还在乌腊贼子手中,小老儿替羽州百姓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青泽宇顾不得额角的血痕,弯腰连忙搀扶起老人家,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这本就是本将该做的。”
老人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仍旧悲痛欲绝的百姓说道:“杀我们家人,烧我们房屋的是乌腊人,要恨也是恨乌腊人。弃城而逃之人已死,如今的征南军是康远侯府的征南军,不再是他霍雷山的了。我们不该把心中的怨恨发泄在如今的征南军身上。”
有人开始附和老人的话,也有人上前要搀扶起征南军。
青泽宇不下令,征南军不敢起来。
越来越多的百姓上前搀扶征南军。
老人劝道:“大将军,让将士们都起来吧!”
青泽宇回头,朗声说道:“记住了,是百姓让你们站起来的。站起来之后,誓死守护我大凤百姓!全军起身!”
所有将士站了起来,高声喊道:“誓死守护我大凤百姓!”
“誓死守护我大凤百姓!”
“誓死守护我大凤百姓!”
……
军民一心,众志成城!
躲在二楼的张望飞叹道:“咱们这位大将军确实不凡!”
江城笑笑,没有说话,可不是不凡吗。青泽宇最会谋算人心。连今天这场全城公祭,不也在他的谋算之列。若无提前安排,万一百姓群情激愤,要打杀征南军,岂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