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走廊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空旷和冰冷,只有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和苟尚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紧跟着推床,护送着那位意识不清、右侧偏瘫的病人前往ct室。
一路上,他的大脑还在混乱地运转着。
一半是刚才神经系统检查的发现和NIhSS结果,另一半则是对即将到来的出科考核的焦虑,以及对那个遥远又真实的大唐世界的模糊担忧。
【真是分裂啊】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ct室的灯光亮得刺眼。
放射科的技师显然已经接到了通知,效率很高。
核对信息、搬运病人、启动机器……
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
苟尚峰站在操作间外面,隔着铅化玻璃看着病人在扫描床上缓缓移动。
他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是出血!如果是出血,那治疗手段就非常有限了;如果是梗死,至少还在时间窗内,还有机会。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每一秒钟的流逝,都意味着病人缺血的脑细胞正在成批地死亡。
神经科有句老话:“时间就是大脑”。
他焦躁地踱着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希望能第一时间刷出影像结果。
口袋里那几枚冰凉的铜钱似乎也在提醒他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流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放射科打来的。
“神经外科苟医生吗?5床的头颅ct平扫和ctA结果出来了,平扫没看到出血,ctA提示右侧大脑中动脉m1段闭塞。”
果然是大血管闭塞!
苟尚峰的心猛地一沉,但同时也涌起一丝希望——没有出血,而且明确了闭塞部位,这意味着病人很可能有介入取栓的机会。
“知道了,谢谢!” 他挂了电话,立刻冲到旁边的阅片电脑前,调出了病人的影像。
屏幕上,ct平扫确实排除了出血,而ctA图像上,右侧大脑中动脉那条主干血管,在起始段戛然而止,远端的血管分支显影稀疏,如同被拦腰斩断。
典型的、预后极差的大血管闭塞,如果不尽快开通,病人很可能留下严重的残疾甚至危及生命。
他正准备再次给沈主任打电话汇报,身后一个冷静而带着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
苟尚峰回头,只见沈仁华主任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显然是接了苟尚峰第一个电话后就直接赶来医院了。
“主任!” 苟尚峰赶紧站直,“ct平扫排除出血,ctA提示右侧大脑中动脉m1段闭塞。” 他指着屏幕上的关键图像,快速汇报了自己的判断。
沈主任走到电脑前,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仔细审视着影像。他的目光在血管图像上停留了几秒钟,又快速翻看了平扫的每一个层面。
“嗯,m1闭塞,时间窗4小时内,NIhSS高,符合急诊取栓指征。” 沈主任很快做出了判断,语气果断,“立刻启动介入取栓流程。”
他转过身,开始发布指令:“小苟,你马上联系神经介入二线医生,通知导管室准备急诊手术,同时通知麻醉科。把病人家属叫过来,我亲自谈话交代病情和手术风险。”
“好!” 苟尚峰立刻应声,感觉肾上腺素再次飙升。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一阵紧张的忙碌。
打电话联系介入医生,协调导管室时间,向等在急诊抢救室外的家属解释需要立刻进行介入手术……
苟尚峰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沈主任则亲自向病人家属交代病情:解释了大脑中动脉闭塞的严重性、机械取栓的必要性、手术过程、可能的风险以及预后。
他的语气专业、冷静,但措辞清晰,尽可能地让焦虑的家属理解这复杂的医疗决策。
家属在短暂的慌乱和犹豫后,最终还是签下了介入手术同意书。
很快,神经介入科的医生和导管室的技师、护士都已到位。
病人再次被匆匆推上平车,这次的目的地,是医院另一端的介入导管室。
苟尚峰跟着忙前忙后,直到看着病人被推进导管室那扇厚重的铅门,他才终于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
凌晨的急诊科依旧灯火通明,但刚才那阵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
沈主任和介入科医生进了导管室,手术正在紧张进行中。
苟尚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从半夜被叫醒到现在,他就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了好几个小时。
他看了看手机,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而他的出科考核就在几天之后。
刚才处理这个急诊病人时,无论是神经查体还是影像判读,他似乎都做得还算合格,但那都是被逼出来的应激反应。
真要坐到考场上,面对理论试卷和模拟操作,他真的能行吗?
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永远都在“下一个急诊”“下一个夜班”“下一个考试”和下一次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穿越”之间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