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其他 > 她自是灯火 > 第93章 你又不想要我了

她自是灯火 第93章 你又不想要我了

作者:橙黄橘绿有时候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6-03 08:16:00 来源:小说旗

宜棠问珠儿,“二少奶奶,平日里跟大家走动吗?”宜棠有些奇怪。

珠儿叹了口气,“二少奶奶院里养着锦鸡呢,少奶奶可要当心啄人,我们还是不去的好。”

“为什么没有见到二少爷?”宜棠问道。

珠儿脸色突变,“三少奶奶,快些走吧。”

珠儿拐弯太急,袖口缠枝莲纹正巧卡进太湖石孔洞,走动的力量带着衣袖刮出一片绒线。

宜棠道:“你慢些。”

珠儿又道:“二少奶奶平日忙,要教导两个小少爷,待她有空了再去。”

连珠儿这么爽快的人都不愿意明说,想必有隐情,宜棠点点头,跟珠儿回去。

庭院深深,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好奇心。

宜棠问道:“三少爷早上用过早点吗?”

“三少爷从来不吃早点,都是一杯黑乎乎的酱汁了事。”

“什么酱汁?”宜棠不解,心想这是什么癖好?

珠儿哈哈一笑,“少奶奶,是咖啡。”

“这玩意儿,闻起来的香,喝起来,我看比涮锅的水还苦,一股子糊味儿。”

宜棠笑笑,瞧见太阳还没升上正空,天气还算凉爽,露珠仍在枝头草丛透亮,又见一树树猬实花开得清爽,不浓不淡,如星星坠地,被树枝接住,便安心绽放开来。

园子里还有铁线莲,这个季节也开始冒头,牡丹芍药略微过季,枝繁叶茂,花骨头只剩下几只,看似来迟了,实则如花中王后,压轴出场。

宜棠兴致颇高,往园子深处走去,看看还有些什么惊喜,她提着裙裾避开满地落英,鞋尖绣的银蝶扑簌簌掠过铁线莲新抽的藤蔓。

绿色和红色双层的小乔木,搭建出楼梯般的层次感,一丛丛凤尾竹,纤细而摇曳,石头垒起来的花坛里种着大捧的月季,粗粝感和娇弱感并存。

一排茂密细直的松树把路隔开,隐约可见里面是一处青砖琉璃瓦房子,掩映其间,生趣盎然,富贵闲人感扑面而来。

宜棠还要上前,珠儿连忙拦着,“少奶奶,不往前走了,这是老爷的院子,老爷没有事先允许,所有人都不能去,就是二太太也不行。”

宜棠唬了一跳,连忙道:“那我们走吧,还是不打扰的好。”

两人刚刚转身,却听见门声吱呀,宜棠忍不住往后一看,居然是萧羽,她微微笑了笑,萧羽却涨红了脸,急匆匆地转身离开,连珠钗落地也未发觉。

宜棠正要喊,萧羽已经不见,只好作罢,自顾自上前捡起凤尾竹里的珠钗。

她无意迎光转动钗尾,樱花状托座上的珍珠忽地绽出虹彩——唯有日本三重县的Akoya珠,才会在珠层叠错间折射出这般淡粉晕影。

珠儿也看出异常,随口夸赞,“少奶奶,这珠子倒是稀罕。”

宜棠指尖摩挲过钗身暗纹,十八瓣菊纹在浮雕牡丹下若隐若现,这是日本皇室御用工匠惯用的“隐菊”技法,寻常市井绝难仿制。

宜棠心下奇怪,扭头看珠儿,她却是头也不敢抬,只看着脚下,拼命往前走。

宜棠跟上。

回到院子里,进门见岑妈也在,端着两碗燕窝,说是老太太吩咐的,送给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喝。

宜棠道了谢,吴妈顺手接过来,放在桌上,一边请宜棠喝,一边让人给三少爷送到书房去。

岑妈絮絮叨叨,嘱咐吴妈伺候三少爷的注意事项,岑妈颇有些倚老卖老,吴妈老实人,唯唯诺诺,宜棠懒得应酬,索性喊住丫鬟,“给我吧,我给三少爷送。”

“少奶奶。”岑妈叫住,“岑妈炖了一个早上,少奶奶先喝一口,看看味道如何,火候到不到位,老婆子我下次也好注意。”

不忍辜负岑妈的心,宜棠点点头,坐回桌子旁,舀了一勺送到嘴里……这味道分明有些不对,微微有些发苦,裹在冰糖的清甜里,更加明显。

宜棠假装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吊灯,发现岑妈正死死盯着自己,

她面上堆着笑容,肌肉却忍不住微微颤动,手明明放在桌子上,却用足了劲儿往下压,内心的恐慌一览无遗。

宜棠笑道:“挺好,是上等的南洋官燕,替我谢谢老太太。”

岑妈松了一口气,宜棠起身,“我先给世元送去,若是凉了怕他觉得腥。”

宜棠说走便走,岑妈想拦也拦不住,岑妈心里一颤,少奶奶不会发现了什么吧?可她喝了就够了,她用了两倍的量。

宜棠敲门,沈世元的声音极不耐烦,“谁?什么事?”

“是我。”

沈世元赶紧起身开门,“回来了?”

见宜棠手里端着燕窝,脸上浮出笑容,“给我的?”

宜棠走了进去,自己先尝了一口,这才递给沈世元,“喝吧。”

沈世元心里开心得很,抢过宜棠手里的燕窝,“不是给我的吗,怎么你先喝了?”声音里愉悦飞上眉梢。

沈世元把调羹送到宜棠嘴边,“喝吧,你喜欢就多喝点。”

“你喝。”宜棠看到桌上的堆积如山的文件,“很忙?”

沈世元于是一口喝完,顺手放下碗,抱住宜棠,“棠儿,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实在是太委屈你,但是今夜就要走,婚礼暂时来不及办了。”

宜棠本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听是婚礼取消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碍事。”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又一想沈世元马上要走,她不由抱住沈世元。

“宜棠,你不想办婚礼?”沈世元看出宜棠并无波澜,若不是宜棠这个真情实意的拥抱,他几乎又要气死。

宜棠点点头,“世元,你先忙,中午若是有空,陪我吃饭吧。”

“好。”沈世元忙得不可开交,恋恋不舍,仍是随着宜棠去了。

回到房间,宜棠便用银簪试了她故意吐在袖口的燕窝,颜色并未变黑,看起来没有毒。宜棠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多虑了,沈家老太太为什么要毒害她?

宜棠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出去,却发现簪纹间附着淡黄色结晶物。

宜棠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宜棠换下衣服,她心里想了又想,难道是助孕的药物?

可不过两刻钟,宜棠喉部便出现灼烧感,她取蒸馏水漱口时发现水中悬浮油膜,宜棠赶紧对自己进行催吐,把自己折磨得泪流满面。

珠儿见宜棠半日不出来,急得连声喊道:“少奶奶,你怎么了?”

宜棠有些虚弱,攒了攒力气才答道:“没事,我就出来。”

宜棠摸了把脸,收拾了下自己,这才出去,珠儿等在门口,见宜棠没事,放下心来。

“去做事吧。”宜棠脸上的笑意彻底打开了珠儿的疑虑。

珠儿抱着要换洗的衣服出去,岑妈还在,跟着珠儿,“死丫头,你不跟着少奶奶,做这些粗活干什么?”

珠儿笑道:“妈妈,少奶奶的衣服自然是我来洗,怎么能交给其他人。”

岑妈一笑,“你个实心眼的,别对谁都那么真,到头来押错了宝,吃亏的是自己。”

珠儿不懂,问道:“妈妈,少爷让我伺候三少奶奶,我自然是把三少奶奶放在心尖上,珠儿也不想有什么大造化,三少奶奶对我好,我就要对她好。”

岑妈白了珠儿一眼,又问道:“少奶奶做什么呢?”

“看书。”珠儿边走边说,“少奶奶安安静静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花,不像你们,不是在说这个,就是在笑那个。”

岑妈掐了一把珠儿,“小蹄子,别以为你攀高枝儿,你是我捡回来的,也就我跟你说真话,你呀,别太实心眼儿。三少奶奶在沈家能待多久都不好说。”

“您这话什么意思?”珠儿吓了一跳,一慌张,把宜棠的衣服都掉下来了,散落一地。

珠儿正要捡,沈世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岑妈。”

岑妈也唬了一跳,赶紧转身陪笑:“三少爷……”

沈世元上前把宜棠的衣服捡起来,脸色有些沉,“不要了。”岑妈和珠儿一时间都吓得不敢作声。

沈世元回了房间,宜棠不在,往里走,果然是在书房,仿佛在找东西,桌上堆着书,还站在凳子上在书柜里翻着。

“找什么?”沈世元道。

宜棠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被沈世元一把抱住。

“你真是的,走路一点声音没有。”

宜棠略带娇嗔,沈世元便招架不住,一把把宜棠放在床上,他欺身上去,宜棠连忙推开他,沈世元不许。

他看着宜棠,安安静静的,他拿手去触碰宜棠的眉眼,远山如黛,小巧挺拔的鼻梁,鼻骨略有曲折,挡住一边的光影,一张脸明媚与沉静分庭抗礼。

不等他吻下来,宜棠拿手抚上沈世元的眉眼,温柔不失力道,“世元,带我一起走吧。”

“宜棠,我也想,此次艰难,比预料中更甚,就连连泽,我也不让他去,他数日之内就能来京,你若有事可以找他照应,大哥也启程回京,几日便能回来。”

沈世元用力箍住宜棠,他真是进退两难,带宜棠走他怕,战场上刀枪无眼,放在沈家他也怕,形势迅速恶化,沈家岌岌可危,他没有想到,他的宜棠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棋子和筹码,他既高估了沈家,也高估了自己。

沈世元能这么想,仍然是过于自信了。

“世元……那你……”宜棠心里害怕起来,千言万语,宜棠只说:“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世元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宜棠脸上,她原本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身体时而柔软时而僵硬,世元闻到她手腕处残留的苦味,心里愤怒至极,宜棠何其无辜。

宜棠突然扭开头,转向一边,沈世元强撑着笑起来,在她耳边道:“放心,你的规矩我都记得,你的日子我也记得。”

宜棠眼里闪出泪,“谢谢你。”

沈世元无奈笑笑,他心里想,“你不怪我就好,对不起宜棠。”

这一战他只能胜不能败,沈家前途已经系于他一身。

宋教仁先生遇刺数月,尚无定论,沈世元有些迷茫,保家卫国是他作为军人上战场唯一的宗旨,如今他却是不懂了。

“报纸上说李烈钧要独立。”宜棠低低说道:“你是要去徐州?”

“你是不是为我得罪了张家?”宜棠问。

沈世元哈哈大笑起来,“荣宜棠,你真是个小狐狸。”

“怎么?”宜棠一副疑惑的样子。

“张如玉的事情,你断然不会认账,你只会嘲笑我,说沈世元你活该,招蜂引蝶,还会说,沈世元你是自由的,你去跟张如玉好了。”沈世元学着宜棠的样子,宜棠本来就被他压着,笑得喘不过气来。

“宜棠,上战场是男人的事情,你安心的等我就好。”沈世元突然起身,宜棠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世元已经到了门后,猛得一拉门,岑妈猝不及防扑进来,摔在地上,顿时就嚎叫起来,“三少爷,我……”

“岑妈,有事吗?”

“我……少爷,我腿断了,痛得很,我……,我真的疼得受不了了,少爷,你让少奶奶给我看看。”岑妈边说边嚎,沈世元故意用了些力,没想到居然是年过半百的岑妈,不经摔实属正常。

“我让珠儿去请大夫,少奶奶照顾我就够辛苦了。”沈世元随口喊了一声,“珠儿。”

珠儿闻讯赶来,见岑妈躺在地上,一脸痛苦,吓得不知所措,沈世元也没有好脸色,喝道:“去请大夫!”

“再叫两个人,把岑妈抬出去,少奶奶要休息。”

珠儿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却越想越不对劲儿,岑妈可是少爷的奶妈,少爷一向敬重她,怎么突然一点情面不给她留?

宜棠从床上起来,她整了整头发,丝毫没有害羞的样子,看着岑妈扭曲的样子,不带表情地说道:“岑妈,世元力气大了些,您可能骨折了,不能动,等大夫来接骨。”

岑妈被宜棠清冷的神色吓得一哆嗦,她试探道:“少奶奶不就是大夫吗?”

沈世元答道:“少奶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都吐了,哪有力气照顾你?”

岑妈脸色发白,“少爷,我……。”瞬间连痛也不敢叫了。

宜棠先是一愣,旋即镇定下来,静静看着沈世元。

他分明是知道了。

沈世元道:“岑妈,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根子软,若是被我发现有人挑唆她,我定不会轻饶。岑妈你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若是看见听见有人挑唆老太太,你要劝着些才是,劝不了了就告诉我。以前是我没有把规矩说明白,既往不咎,但若是以后再犯,我也不是好说话的。”

“我不在家的时候,少奶奶就交给你了,别让她少一根毫毛。”

沈世元转身去扶宜棠,“走吧,带你去外面吃。”

宜棠笑道,“你方便吗?”

沈世元笑笑,把宜棠抱了起来。

宜棠眼见着来了人,慌忙要下来,“放开我,让我下来。”

“放心,他们不敢说什么,这里我说了算,我不在,你说了算。”沈世元声音略有些大,说得地上的岑妈和赶来的珠儿,吴妈,一并小厮都听明白了。

沈世元横抱宜棠穿过月洞门,她发间银簪勾住忍冬藤,带落几朵黄白小花。

“这里我说了算”的余音在回廊震荡,宜棠明白,今天这事儿,沈世元自以为已经给她交代了,只是她没有弄明白的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

沈世元将宜棠放在门口的秋千上,低头耳语,“等我。”

大鱼上前,沈世元道:“开过来吧。”

不多一会儿,小马开着车过来,沈世元又要去抱,宜棠瞪着他,“我又没有残废。”

沈世元笑道:“你可不能有事,我下半辈子还要靠你。”他蹲下身来,拉着宜棠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宜棠,你相信我。”

宜棠瞥见一旁的牡丹花,笑道:“发号施令,也要顺应天时,要不然牡丹花也得迁到洛阳去。”

“怕什么,我跟着你走就是了。”沈世元道,“别说洛阳,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

“你可有一大家子。”宜棠道,带着讥讽和嘲笑,沈世元真够高看自己的。

“有吗?”沈世元恨恨道,“我倒是想,你不是不愿意吗?一大家子,哼,我想要一个都难。”

宜棠不理沈世元,自顾自拉车门上车,小马却下了车,宜棠正在疑惑,沈世元拉开车门,对宜棠道:“来前面坐,我自己开车。”

沈世元将福特t型车发动时,引擎突突的,檐下的家雀一哄而散。

“这是我从德国运回来的。”沈世元解释道,皮质座椅还残留着莱茵河畔的雪松木箱气味。

宜棠攥住车门的手微微发汗,眼看着胡同斑驳的砖墙往身后退去,墙上“仁丹”广告画里穿和服的女人,让宜棠莫名的一惊,沈世元道:“三姨娘是日本人。”

“我姨娘以为这是个秘密,天天拿这个当资本在父亲面前逞强。”

“当年,长辈们都在,不能接受一个日本女子,我爹就养在外头,等她学会了中国话,别人都认不出了,才带回来,对外只说是我姨娘拉来的,我姨娘又多了一个妒忌主母的名声。”

“我姨娘稀里糊涂就认了,自己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一个骄横的资本。”

宜棠不说话,沈世元也沉默下来,半晌才说,“本来以为这些都与你,与我们无关,如今看来,谁也逃不掉,外头的局势一天天变化,裹挟着人走,今日不知明日事。”

“宜棠,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平安无事。”

“我碗里下的什么?”宜棠问道。

“斑鳌粉。”

“我并没有怀孕。”宜棠惊讶道,一开始她甚至还以为是助孕的。

“棠儿对不起。”沈世元道,“并不是老太太。”

“是谁?”

“是苏辰。”

“为什么?”

“想让你走。”沈世元道,“宜棠,苏辰明白,你对我的情意有限,若是你觉得沈家的做法冒犯了你的底线,你肯定会决然离开。”

宜棠被说中心思,她呆呆地看着沈世元,心里想着“情意有限”四个字,仿佛真是她与沈世元这段感情的注解。

“以前苏辰为什不嫁给你?”宜棠回过神,问道。

“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娶她。”沈世元道。

宜棠的平静让他恐慌。

“你不想要我了。”沈世元黯然,眼睛盯着前方,宜棠不言不语,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这么复杂。

车厢内陷入安静。

沈世元抓起宜棠的手,不让她挣脱,“不要动不动就不想要我。”

“苏辰孩子的父亲是谁?”宜棠问道。

“没问过。”沈世元道,“与我们无关。”

“徐艺茗的父亲如今是沈家和大总统的鼓手。”宜棠道。

“更与我无关。”沈世元道,“宜棠,我是军人,服从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不会违背我心中的正义。”

“世元。”宜棠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世元抱歉万分,把宜棠拉入如此复杂的境地。

宜棠内疚到心痛,沈世元或许也会痛吧,但也就一时而已。

车子碾过碎石铺就的东四牌楼,惊散了一队驮煤的骆驼。领头的白驼脖颈铜铃狂响,浑浊眼珠倒映着车窗后宜棠苍白的脸。

穿灰布短打的警察慌忙挥动红绿旗,旗角扫到卖艾窝窝的挑担,糯米粉扑簌簌落下,那人慌忙去抢他的摊子,这是一家人的生计。

终究是没有抢赢,一担艾窝窝驴打滚顺势滚落,引来当街的小乞丐,卖报纸的孩子都哄抢起来,那人眼见着无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世元瞧见宜棠不忍,停了车正要下,宜棠拦住,“不下车,太危险。”

宜棠从窗口朝那人扔了一袋银子,连忙关上窗拉住窗帘,“快走”,宜棠催促沈世元。

沈世元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掸灰时顺势握住宜棠的腕子,“扶稳了”,沈世元话音未落便猛打方向,避开个横穿马路的旗人少年。

那孩子脑后辫稍系着的红绳,在挡风玻璃前一闪而逝。

拐进东单牌楼,西洋景扑面而来。

亨得利钟表的霓虹灯管滋滋作响,照亮了对面“瑞蚨祥”绸缎庄褪色的匾额。

女学生们不再穿宽大的氅衣,改穿窄肩收腰的小褂,下身百褶裙,抱着书钻进东洋车,车夫草帽上“礼和洋行”的烫金字被车轮溅起的马粪糊住。

沈世元突然换挡加速,惊得路边法国巡捕的军犬狂吠,铁链拽着主人踉跄撞上美丰洋行的玻璃橱窗,里头陈列景泰蓝鼻烟壶齐齐震颤。

“看路呀!”宜棠揪住他军装下摆,娇嗔道。

前方东交民巷入口,日本正金银行的运钞马车正缓缓转向,描金车辕上缠着的铁丝网闪着青芒。

沈世元嘴角噙笑,猛踩油门从马车与牌坊的缝隙间穿过,后视镜里掠过持枪巡捕涨红的脸。

六国饭店的巴洛克穹顶撞入视野时,宜棠的发髻已散开半边,她呆呆地看着沈世元,一脸的埋怨。

沈世元愉悦地笑起来,抽出手帕把宜棠脸上的薄汗擦干,又用手去整理宜棠的头发,宜棠自己拿手梳顺了,拿出小镜子看了一眼,就想起了锦津,叹了一口气。

“比骑马带劲?”沈世元笑道。

饭店旋转门里飘出肖邦的夜曲。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