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天记 第1章 熔铁少年

星历2673年冬，天玑机甲学院地底维修舱。

秦天哲蜷缩在熔炉的暗影里，冻裂的手指正将一枚锈蚀的齿轮嵌进机甲断臂。维修舱外呼啸的寒风裹着冰渣，从通风管缝隙钻进来，在他结霜的眉梢凝成细小的冰棱。远处测试场的轰鸣声震得锈铁板簌簌作响，那是慕容家嫡系子弟在试驾最新款的“玄晶-7型”机甲——流线型的银色装甲上浮动着世家独有的青鸾纹章，灵力回路在关节处流淌着幽蓝光芒，仿佛星河倾泻。

“传动轴偏差0.03毫米。”秦天哲对着自制测距仪皱眉，从怀里摸出半块冷硬的馒头咬了一口。维修舱顶端的监控晶石忽然闪烁红光，他条件反射般翻身滚进废弃机甲腹腔。三架磁浮滑板刺破风雪冲入舱内，慕容家少爷慕容昭的貂皮大氅上还沾着测试场的能量晶尘。

“听说平民窟的老鼠又偷零件了？”慕容昭的磁刃靴踩在秦天哲刚修好的传动轴上，精密齿轮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崩裂。他俯身扯出秦天哲藏在怀中的图纸，瞥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逆向工程标注，嗤笑道：“就凭这些垃圾数据，也想参透星核淬体的奥秘？”

秦天哲的指节攥得发白。他能清晰看到慕容昭机甲胸口的星核熔炉——那是唯有世家血脉才能激活的禁忌之物。三日前，他偷偷将神识探入熔炉外壳的散热孔，却只来得及记录下0.5秒的能量波动，左臂就被灼烧出深可见骨的焦痕。

子夜时分，陨石雨撕裂了天幕。

秦天哲正蜷缩在维修舱顶棚的了望台，忽然看见苍穹深处亮起诡异的紫光。九道流星呈螺旋轨迹坠落，外层防御矩阵的量子护盾在接触瞬间汽化。他本能地扑向逃生通道，却见领头的陨石突然九十度折转，裹挟着黑红相间的能量涡流穿透三十七层装甲板，直刺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剧痛中，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高频震荡的嗡鸣。那块暗红陨铁如同活物般钻入心口，皮肤表面浮起蛛网状的星纹。赶来的教授们被监测仪的数据惊呆——灵能共鸣度900%的数值，正在烧毁所有检测回路。

慕容家的禁闭室深埋在地核熔炉之下。

秦天哲被锁在星陨铁铸造的十字架上，液态金属正从足底漫过膝盖。慕容昭的父亲慕容渊站在观察窗前，玄晶机甲的面甲映着熔池沸腾的金光：“星核淬体是世家立足之本，岂容蝼蚁染指？”

第七日，液态金属淹没至咽喉。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秦天哲胸口的星纹突然爆发出混沌青光。陨铁化作亿万纳米虫群，沿着脊椎疯狂啃噬重组。他看见自己的第七节胸椎裂开细缝，喷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闪烁着符文的液态星髓。

虚空裂开一道缝隙，玉简展开的万丈金文中，浮现出上古战场的全息影像：遮天蔽日的星穹机甲群正在与暗红舰队厮杀，那些菱形战舰的侧舷喷涂着与慕容家徽极其相似的青鸾图案。苍老的声音在他破碎的识海中回荡：“以汝之躯为熔炉，炼星为甲，问天证道！”

熔池突然沸腾倒卷，三千吨液态星陨铁化作旋涡灌入秦天哲体内。禁闭室的警报响彻学院地下城时，守卫们看到的是一具流淌着星沙的人形机甲——秦天哲的瞳孔已成星辰旋涡，抬手间凝出的斩星剑劈开了十八层秘银装甲。

毕业典礼当天，慕容渊的玄晶机甲悬浮在试炼场上空。

“窃取星核的罪人，当受天雷殛体之刑！”随着审判令下，九霄雷云在灵力矩阵牵引中汇聚。观礼席上的世家子弟们举起刻满符咒的留影晶石，准备记录这难得的行刑场面。

秦天哲却笑了。

他撕开早已被星髓改造的学院制服，露出心口旋转的陨铁核心。当第一道天雷劈落时，星穹机甲从虚空中具现——那是用自身脊椎为龙骨、星髓为经脉铸造的初代机体，装甲缝隙流淌着银河般的光带。

“原来你们所谓的星核淬体...”秦天哲的声音通过神识共振响彻全场，斩星剑刺入慕容渊的机甲熔炉，“不过是把修士变成提线木偶！”剑锋爆发的吞噬之力，将玄晶机甲的能量尽数转化为星穹机甲的尾焰。

观礼席突然响起惨叫。几个世家子弟胸口的族徽不受控制地飞向斩星剑，露出皮下植入的星核控制器。秦天哲看着漫天飞舞的金属碎片，终于明白玉简中那句“星核本是罪”的含义——所有世家修士，早已沦为上古星核的寄生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