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在漫长的修真界属实算不上长久,清源将最后一丝灵气纳入丹田,睁开眼便迎接了迟迟将到的渡劫期。
身为实力凌驾于小世界之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恶鬼在修习这方面格外有天赋。
仙尊各种担忧他境界不稳,不愿在**运动的时候运转双修功法,神识探到清源体内却一切正常,还未刚松一口气,就又会被神魂交缠着再次沉沦下去。
清源在仙尊的怀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而后起身。
劫云还在不停的凝聚,不同于元婴境的雷劫,这次小世界像是已经发觉到渡劫之人的可怕之处,一层层乌黑的云彩叠加不停。
闷雷在云层中惊叫,可是劫云仍然在等待着酝酿出最厉害的雷劫。
墨泽缓缓起身,看着那不同于任何人的恐怖劫云眉头紧紧皱起。
他将视线落在漂浮在半空中的清源身上,内心是止不住的担忧,然而身处雷劫最中心的清源却勾起嘲讽的笑意。
这片小世界是修真背景的高阶世界,但是在他的面前,就算调动全部的能量也不能对清源造成什么伤害,更何况某仙尊给他塞了了许多护体灵宝。
渡劫期分为两层,雷劫之下便是试心,问修道者在修仙一途中是否坚持,是否有过动摇。
只要渡劫之人有一丝一毫地犹疑便会直接渡劫失败,被打落境界等待下次渡劫的时机。
修真者不乏第一次没有经受住试心被打落境界后,再也不能召来第二次渡劫期劫云的例子。
也有许多在劫云下化作飞灰的境界不稳之人。
墨泽手中凝聚着灵气,若是清源的状态不对,他便会直接冲上去把人带下来。
雷劫轰隆隆一道道毫不留情地劈下,就连清源身上第一道防护灵罩都没劈下来。
清源再次打了个哈欠,颇觉无聊地冲着墨泽招手。
劫云像是受到了挑衅,雷电气吞山河般大量落下,噼里啪啦闪动着,一丝空闲都没有,从外面甚至完全看不到清源的情况如何。
“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啊!这般强势的动静实在是让老夫望尘莫及。”
“看这个架势,似乎不低于大乘期的雷劫吧!”
“嘶!不对!还是不对!大乘期也没有这次的浩大,看方向是大荒山那边的动静,隔了这般远地面都在震颤,总不会是什么天材地宝出世了吧?”
“有可能,大荒山上出了什么稀奇罕见的天材地宝似乎都很正常,那里不是我们能够进入的地方。”
“唉!怎么偏偏生到了那块地方,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善女愿一辈子吃饭再不辟谷,只求有这么一株天材地宝莫名其妙进入我的口袋!”
“就算进了你的口袋又能怎么样,你守得住吗?别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就连命都丢了!”
“别念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修炼,进入玄霄宗不比做什么梦强!我可不想散修这么一辈子,还是要找个铁饭碗的!”
茶馆酒楼的散修隔着窗户看向远处,磕着花生小吃念念叨叨。
角落里一道通身被黑袍完全包裹的身影目光紧紧盯着大荒山的方向。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隐身入小巷,手中的通信石闪烁。
“看见大荒山的动静了吗?”
玄霄宗的位置更加远一些,孟箐从房间内走出望向远处:“看见了,魔尊大人,是否会是前段时间开启的秘境导致的大荒山异动?”
他站在高处,看着不远处天上用着各种手段盘旋的弟子,很显然他们也动了心思。
财帛动人心。
孟箐及时转述着玄霄宗内的变化,而后沉声:“我刚才看见了玄霄宗的宗主驾着仙鹤出了门,可能是想先出去探探路,若是没什么危险,玄霄宗很可能会派大批弟子前往。”
“那便等待玄霄宗给我们开路,这次必定要进去扫荡一番。”
魔尊和孟箐已经长达一年的时间没有享受剑峰的供奉了,这些日子他们二人不得不扫荡了一圈本就不富裕的魔族仓库,刮得一丝油水都没了。
很可惜他们的想法注定落空了。
玄霄宗宗主不仅知道大荒山上住着谁,也知道这是谁的劫云。
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若不是早些仙尊便说明是冷清源要进入渡劫期了,他可能还会以为这是仙尊的劫云。
宗主驾着仙鹤离开玄霄宗,远远地看了一眼那边的声势,啧啧两声回到了玄霄宗内,在孟箐期望的目光中什么也没做。
“他当真什么都没做?”
魔尊难以置信地高呼。
孟箐嗓音生涩,也不知道宗主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他不仅什么也没做,甚至还在自己跟自己对弈着棋艺。”
玄霄宗上下都知道他们这位宗主是位臭棋篓子,没有人跟他下棋,他便自娱自乐着,也不避人,下得热火朝天的。
魔尊麻了,孟箐也麻了。
他们自从绝命崖底爬起来,已经许久没有做过烧杀抢掠的事情了,就纯纯靠着吃剑峰上的资源将自己养得溜光水滑的。
可是剑峰上下众人进入了秘境,还需再有一年的时间才能出来,已然指望不上。
魔尊咬牙道:“玄霄宗不进大荒山,但是不代表别的宗门不会去,你与我一起混入别的宗门的行列,这次势必要将出世的天材地宝直接拿下!”
他说的话果断,孟箐却有些犹豫。
身为玄霄宗剑峰大师兄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制约,若是被人拆穿,怕是有掉身份的危险。
魔尊的声音还在不停催促着,孟箐想了想魔界凋零并不剩下几个人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拿出储物戒内剑尊曾经交给他的隐藏气息的法宝,悄悄出了玄霄宗,一路疾驰着跟魔尊碰头。
却不知他出了玄霄宗便触动了守宗阵法,宗主放下手中装模作样的棋子,悄悄跟了上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魔尊和孟箐随着一大批不顾生死的小宗门弟子潜入大荒山外围,跟各种各样灵兽争斗的时候,清源已经在声势浩大的雷劫中喘了口气。
他身上的多数护体法宝全部损毁,只好撑起灵力护体。
雷劫耀武扬威地再次劈下,却已经没什么声势了。
整颗心揪在一起的仙尊总算隔着空隙看到了里面的清源。
他相比于刚开始慵懒的模样,现在眸中慑出几分凌冽的气势,却在墨泽看过来的时候,冲他再次挥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雷劫消散,劫云却没有散去,反而冲着清源的脑袋,将他整个人都包进了渡劫期的第二劫试心中。
在一片黑暗中,清源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那困住他七万年之久的锁魂链。
手腕上的金色符文再次涌现,控制着他的行动,咒印毫不留情地在他挣扎之时绷紧,让他感受到作用于灵魂之上极致的痛楚。
清源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那些甜蜜的、相伴的、携手的誓言像是褪色的照片一样,失去了他们原本的色彩。
低笑声响彻整片黑暗,却被瞬间吞噬到无声。
身周围绕着的小鬼不停地在他耳边喧闹着。
“他不要你了!”
“只是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你是个恶鬼罢了,怎么能奢求主神真正的倾心?”
“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一切都是你的臆想,是假的!”
“恶鬼怎会有心,你不过也是在玩弄他的感情罢了,一拍两散是最好的结局!”
“在众生面前,他还是放弃了你!”
“认命吧!恶鬼本身便是不被世间承认的烂命一条!”
“你现在的模样多么狼狈,全都是拜主神所赐,为什么还要原谅他?为什么还要奢求他的爱!”
恶意随着低念瞬间充斥着清源所有的神经,血气只是刚挣扎了一瞬就被死死压制。
“因为。”
清源抬起头,即便额发凌乱着遮盖着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的桀骜。
他的声音清浅,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因为,那是爱啊!”
在幸福与痛苦之间交织的面容,像是割裂般扯起了嘴角,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只要他爱我,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他这么说着,笑容愈发真诚。
锁魂链在他坚持的声音中逐渐脱落,直到咒印也随之落下。
一身轻松的清源伸手撕开了这片天地困住他的所有枷锁。
“试心,也不过如此。”
清源乐观地想着,沉寂的那七万年的时间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痛苦呢?
只是闲下来之后,绝望地发现好像再也见不到主神了,那又怎么可以?
半空中被困住的身影挣脱了所有钳制,在仙尊难以言说的激荡情绪中扑到了他的怀里。
“找到你了。”
既然找到了,又怎么甘心就此放手呢?
当然要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墨泽红着眼尾,像是被恶鬼的情绪感染了,嗓子里干涩着说不出话。
“其实我们应该感谢这场雷劫的。”
清源在仙尊的侧颈边轻蹭着,呼出的热气全部打在了锁骨上。
毕竟这场劫云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以他现如今的实力的确应对不了那些秃驴舍利写下的锁魂链。
看来还需继续努力。
他笑着,一双眸子却阴沉着。
墨泽缓和了下情绪,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真的像是失去了清源一般,让他现在的心脏都止不住地收缩发疼。
“你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挥手将玲珑画卷展开:“魔尊和孟箐来了大荒山,我布下了迷阵,他们现在还在外围徘徊。”
送上门来的猎物,没必要放过。
清源咧嘴,眸中闪动着血气,他的指尖在画卷上轻点。
“迷阵把他们打散,将魔尊和孟箐分别送上来,让我正好练练手。”
他这么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如果我应付不了,还得麻烦仙尊帮我施以援手了。”
很乖。
仙尊这么想着,边应声边偷了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