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扶凌萱一把打掉谢嘉泽手里的面饼,声音都变了调。
另一个伤员也跟着剧烈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乱蹬,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碎屑凑近鼻尖,一股苦杏仁味混在麦香里。
这居然有毒!
“一定是……有人在干粮里下了毒!”
扶凌萱脸色煞白,下意识摸向怀里用油纸包着的草药。
想起那时,老先生把药塞进她手里时手还在微微发抖,叮嘱的语气也不像是作假的。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
肯定是进城买马车时就被人盯上了,或者是那个破客栈里面的人,根本就是敌人的眼线,趁自己不注意,趁机偷偷动了手脚!
“嘉泽,我们被算计了。”她的声音发颤,却强撑着镇定,“从选这家客栈开始,就是陷阱。”
话音刚落,庙外突然传来像是铁器摩擦的声音。
接着是重物撞击庙门的声音。
谢嘉泽意识到有危险,立刻挡在她身前,短刀也迅速出鞘。
扶凌萱眼睛扫视四周,破庙年久失修,唯一的后窗却早被碎石堵死,好在仅有的几扇小窗也爬满蛛网。
她弯腰抓起墙角半块砖头,余光瞥见谢嘉泽伤口上的绷带又开始渗出鲜血。
不行,他的伤根本经不起一场恶战。
“留得青山在。”谢嘉泽压低声音,刀柄在掌心攥出冷汗,“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带着药包从后窗冲出去。”
“闭嘴!”扶凌萱瞪着他,眼眶发红,“要死一起死,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撞击声越来越急,门板已经出现裂痕。
就在这时,庙门轰然倒塌,数十个蒙着黑巾的杀手举着刀杀进来。
前面领头的黑衣人冷笑连连,刀尖直指二人。
“躲了这么久,该结束了。”
他抬手一挥,身后众人立刻呈扇形分散开,将二人围住。
“蜀王世子,你们的行踪,我们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谢嘉泽握紧短刀,盯着他们。
扶凌萱的手指悄然勾住他的衣角,后知后觉自己的掌心竟已全是冷汗。
这些杀手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会儿听我信号。”谢嘉泽压低声音,目光看向一边。
扶凌萱听闻立刻会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余光扫过墙角发霉的稻草堆和坍塌的供桌。
太好了,这些可都是现成的武器。
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下令行动,其余杀手们听到指令立马行动。
谢嘉泽旋身避开迎面劈来的刀锋,短刀精准的刺向对方。
而扶凌萱则抓起地上的碎砖,砸向侧面偷袭的杀手。
两人背对背移动,默契地逐渐移向目标地点。
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他们寡不敌众。
锋利的刀刃竟擦着谢嘉泽的肩头划过。
“放火!”谢嘉泽突然大喊。
扶凌萱立马抓起一把稻草,借着杀手挥刀的空隙立马点燃,随即用力抛向堆满杂物的神台。
火苗瞬间窜起,浓烟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
杀手们被呛得不断的咳嗽,不管是阵容还是攻势都乱了章法。
谢嘉泽趁机夺过一把长刀,将燃烧的梁柱砍断,火光中,追杀的人很快就被火墙截断。
“快走!”
扶凌萱拽着他冲向侧面的小窗。
杀手们见他们要跑,也没办法再追过去了。
两人手拉着手,跌跌撞撞冲出破庙。
看着后面没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深夜。
山路崎岖,扶凌萱几乎是架着谢嘉泽在走。
没办法,他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透过粗布衣裳渗出来,在她掌心晕开一片黏腻。
“歇会儿……”谢嘉泽感觉头晕,喘息着要推开她,却被扶凌萱狠狠瞪了一眼。
“闭嘴!你要是死在这儿,我就把你喂狼。”
开什么玩笑?
在这停下来,万一他撑不住没办法继续走,岂不是要露宿?
那些荒山野岭的野狼可不是吃素的。
两人走了许久,直接躲进一处山洞。
等熬到天亮,清点随身财物时才发现,除去老大夫给的草药,金银细软所剩无几。
远处的官道上偶尔有商队经过,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泛着些许白光。
“快看,我们快到京城了。”谢嘉泽望着地平线上隐约的城楼轮廓,声音沙哑,“越靠近权力中心,他们的眼线越多。”
扶凌萱咬开最后半块干硬的面饼:“剩下的钱还够买些粗布。”
她目光扫过谢嘉泽染血的衣襟,“但你的伤口必须找大夫处理,否则撑不到进城。”
两人趁着黄昏潜入附近城镇,在布庄买了深色粗布和束发的布条。
谢嘉泽站在巷口放风,看着扶凌萱将长发紧紧盘起,换上短打装束。
铜镜里的女孩褪去了柔弱,剑眉星目间倒真有几分小厮的英气。
“像那么回事。”他扯了扯嘴角。
牲畜市场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谢嘉泽看中了一辆老旧的牛车。
拉车的黄牛耷拉着脑袋,皮毛暗淡无光,怎么看都是将被淘汰的老畜。
“这牛走得慢,还总犯懒。”商贩叼着旱烟,漫不经心地敲着车辕,“车加牛,三两银子。”
扶凌萱正要还价,谢嘉泽按住她的手,掏出怀中仅有的碎银:“成交。”
出了市场,他才低声解释:“越不起眼的东西越安全。这牛车走得慢,反而不容易引人怀疑我们赶时间。”
接下来的路程,扶凌萱扮作赶车小厮,谢嘉泽则裹着斗笠坐在车厢里。
他们专挑偏僻小路走,白天在林间休息,入夜后才赶路。
每到驿站换草料时,扶凌萱就用老大夫教的法子,将草药混进牛料里,既给黄牛补体力,也能掩盖车厢里残留的血腥味。
第七日清晨,京城的城墙终于近在眼前。
牛车停在城郊破庙前,谢嘉泽掀开帘子跳下车,动作比前几日利落许多。
扶凌萱望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进了城,找城西的悦来客栈。”谢嘉泽从怀里掏出半张泛黄的纸条,“这是父亲留下的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