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生活 第11集 拍球的声音

9月1日 周六 15:00

〈评价室〉

（是个顶非常高的大房间，运动场馆的样子，木地板。有拍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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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手下拍着篮球。文过之站在他旁边。）

山齐声：这东西我都没怎么碰过。

文过之：你在学校不打吗？

（山齐声看着手下拍着，动作很生硬的样子，拍得也不稳。）

山齐声：就小学那会儿不是练拍球跑步吗，我初中体育课又给我们教了几节三步上篮。加起来我还没摸过超过一个小时吧。

文过之：高中呢？我看他们都打。

山齐声：我没跟人打过篮球，不喜欢这东西。

山齐声：我不喜欢肢体碰撞。

山齐声：还有就是竞争感吧。

（球掉了，山齐声弯腰过去把球按住了，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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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看着文过之说。）

山齐声：我初中班里老有人骨折，好了又去打，打几天拐杖又拄上了。

文过之：我也见过，他们真的热爱这个东西。

山齐声：但运动都是有瘾的，没准我打一个小时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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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边运球边跑到这边，文过之站在篮筐下，已经喘得不行了。）

（山齐声左手抱起球转过身对着他喊。）

山齐声：我现在这样打是对的吧！

（文过之对他点了下头，感觉已经要不行了。）

（山齐声一边拍着球一边走过去。）

山齐声：歇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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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过之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身上都在发抖。）

（山齐声站到他旁边，把球稍微在双手之间向前转着。）

山齐声：你突破一次肯定就比现在轻松了。

（文过之喘着气笑了一下。）

（山齐声没转了，低下头看向他。）

文过之：……谢谢你说了……

文过之：……我最想……

文过之：……吐的两个字。

（山齐声看了他几秒，然后笑了一下。）

山齐声：我可能习惯了。

（文过之喘着气。）

文过之：我习惯不了。

（文过之话都不太说得出来。）

（山齐声弯腰把球放到地上。站起来。）

山齐声：先不打了，走走。

（文过之腿都在抖，根本直不起身，山齐声左手拉过他的右胳膊直接把他拉起来了。）

文过之：哇你……

（文过之笑着，一下没适应自己直接站起来开始往前走了。）

山齐声：你其实现在不停马上去跑个十圈儿就练出来了。

（山齐声抓着他胳膊慢慢往前走着。）

文过之：……我每次眼前……花的时候……都这么想。

文过之：但是真不行。

山齐声：你得让自己相信你行。

文过之：……

文过之：有时候信念……

文过之：真的没用。

山齐声：你信了不会后悔，没信过会后悔。

文过之：……真的吗。

山齐声：……

山齐声：我随便说的你别信了。

文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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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打算和他走到场地最那端，然后绕着这个房间走。）

文过之：好了。

（文过之还有些喘。山齐声把他松开了。）

（两人走到快到墙，往右拐，继续往前走着。）

山齐声：以后我每周至少跟你打半个小时怎么样。

文过之：你这么规定我一下觉得好沉重。

（山齐声笑了一下。）

山齐声：那就我去叫你，你觉得有力气咱们就打。

文过之：可以。

（山齐声稍微往左转过脸看向他。）

山齐声：还有什么你比较不讨厌的，我都可以试试。

文过之：其实这东西我就挺讨厌的。

（山齐声点了两下头，看着前面了。）

文过之：[今天上午集体开了活动，结束以后他问我要不要上顶楼，我同意了。]

文过之：[果然正常人都能把这东西学会。我死也不行。]

（山齐声看向他。）

山齐声：你在评价室会不会难受。

文过之：不会。

（文过之看着他说。）

（山齐声看向前面。）

（两人一起在房间里这么走着。）

（走到转过弯，山齐声脑子里还是又出现了周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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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7日 周一 14:00

〈办公室〉

相作凝：哭完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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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变红釉瓷瓶从迷宫墙顶摔下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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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站在办公桌前，视线稍微低下没有看相作凝。）

相作凝：你上回咋给我保证的？

山齐声：……

（相作凝看着他。）

相作凝：这样，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给你想个新招。

（相作凝抬起桌上的一小沓纸，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放到他面前。）

（山齐声右手拿起来，举到面前看。）

山齐声：[就是……这张是我三月签了名的保证单，上面大致有我做了什么。]

相作凝：把这贴你们活动室门口。

（山齐声往门口走了。）

相作凝：你贴之前给我交代清楚。

（山齐声站在原地，眼神不动地看着那张单子。）

相作凝：上回我问了，你房子是你家里给你租的，签了五年，你不需要付钱，对吧。

山齐声：……

（相作凝往左转过头抬起头看向他。）

相作凝：你现在连话也不回了。

山齐声：嗯。

相作凝：只会嗯是吧？

山齐声：……

山齐声：对。

相作凝：……

相作凝：山齐声，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因为我还愿意跟你说话，不要让我彻底管不了你。

（山齐声放下那张纸看向相作凝。）

山齐声：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相作凝：你不知道我让你说什么？

山齐声：……

（相作凝笑了一下。）

相作凝：好。

（相作凝站起身，推开椅子出去，按下门把手推开门。）

相作凝：现在我叫所有人到活动室集合，你上回怎么哭的——

（山齐声想拦相作凝，但相作凝没理会他直接走出去了。）

〈走廊〉

（山齐声跟了出去。）

山齐声：我说。

（相作凝脚步没停。）

山齐声：我给你说。

（相作凝一直要往活动室走，山齐声只能伸手拦住了他的右肩。）

（山齐声身子过去放下手，把相作凝半挡住了。）

（同时他心里稍微惊了一下。）

山齐声：[天呐直接摸到他骨头了。]

山齐声：[而且肌肉很结实。]

（山齐声脸上很恳求而且难堪的表情看着相作凝。）

（相作凝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相作凝：你知道你要说什么吗？

（山齐声点了下头。）

山齐声：知道。

（相作凝看着他。）

（……）

〈办公室〉

（相作凝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山齐声站在办公桌前。）

相作凝：好。

（山齐声站在那里低着头，眼睛随便看着。）

（相作凝还在打字。）

（山齐声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相作凝结束了，用鼠标点着。）

（相作凝看着电脑屏幕。）

（相作凝站起身，转身在柜子上抽了一个厚文件夹出来，打开按开银色的夹子，从中间拿了一张出来，按上夹子把文件夹合上放回去，把那张纸铺在桌上，拿起桌上的签字笔签了字，又填了几个空，放下笔，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找出一张大小只有这张纸不到一半的纸，放到桌上，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一串什么，把笔盖盖上放下笔，把两张纸一起拿起来给山齐声了。）

（相作凝没看他，山齐声也是，接过去就朝门口走了。）

（山齐声打开门出去，门关上。）

（相作凝站着，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往下压，弯下腰用鼠标关着几个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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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手里拿着纸在走廊里走，他推开门进了一间房间。）

（桌上基本被文件袋和打印纸堆铺满了，他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了一根签字笔，开始填上面的信息。）

（填完他拿起那张小的纸看着，上面除了打印字，相作凝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山齐声：[我得打这个电话，是昌组的人的，我要再次说明情况然后接受“批评”。]

山齐声：[我也不知道会对我怎么样。]

山齐声：[打完要再去找相作凝一次给他交这两张纸，要存到我档案里。]

（山齐声右手放下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照着那张纸上开始输入号码了。）

（输完他又核对了几次，然后一直没点通话。）

山齐声：[事情就是我卖了信息。]

山齐声：[见面会的时候认识的其他片的人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就做了。]

山齐声：[有的人会被查出来，有的人不会。]

山齐声：[我三月的时候被相作凝找了一次，他说看我态度。然后就……]

山齐声：[我也不想再回忆一次了。]

山齐声：[上个月我又做了一回，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山齐声：[刚给他把全过程说了，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大概就是把他需要完成的工作给昌组交过去，昌组收到他就可以开始下一步工作了。]

山齐声：[都这样了还等什么。]

（山齐声的右手拇指朝拨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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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

（笔记本电脑已经合上了，相作凝背靠在椅背上坐着想着什么。）

相作凝：[为什么他的途径还没被切断。]

（相作凝不知道怎么回事。）

相作凝：[我因为是兼任，在昌组并没有被当成他们真正的人。]

相作凝：[我到现在也没有加入任何一方阵营。]

相作凝：[但是我如果想做到我想要的，现在这样绝对不行。]

（办公室里非常安静。）

（相作凝抿了下嘴。）

相作凝：[我这里不能再出问题了，接下来昌组可能会觉得我始终是回组的人。]

相作凝：[去找山齐声的那个片全在做这种事，早就是没人能管得了的状态了，但我知道昌组有在用其他方法避免以后的危险，就是给那些想买信息的人灌输只能通过那个片买，别的片都不可信任的想法。]

相作凝：[应该不会有人再愿意买除那个片以外的成员露出去的信息了，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有人信他。]

相作凝：[他是把信息倒出去再倒出去，我问他也没用。]

相作凝：[昌组到底……虽说自从他们搬出梨水，他们的重心早就不在彩虹蛇了，但他们还是会在乎的吧？]

相作凝：[那是不是他们自己也掺和在里面……]

（相作凝不再往下想了。）

相作凝：[那不是我该管的。]

相作凝：[我得把我加入俱乐部的目的达成。]

相作凝：[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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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 周六 17:00

〈评价室〉

（山齐声和文过之在比较激烈地打着球。）

（两人背后都湿透了，文过之的袖子在胳膊上高高撸起。）

（文过之跳起来投了一个球，弹到篮筐上弹开了。）

（山齐声双手用力拍了一下，欢呼了一声。）

（文过之没力气了，低着头垂着胳膊往前勉强走了两步，停在原地不想去管那个篮球了。）

山齐声：看我这边儿！

（文过之在原地往左转过半圈，山齐声双手举在脸前给文过之比大拇指。）

（文过之点了下头，也把双手举起来给他比了一下。）

（山齐声大步朝他走过来，脸上很兴奋。）

山齐声：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你竟然又没进！

文过之：谢谢。不用夸我了。

山齐声：击掌。

（山齐声站到他面前，文过之举起右手，山齐声举起双手在他右手上拍了好几下。文过之的手臂被拍得晃，红绳卡在小臂上，翡翠没动。）

（山齐声放下胳膊，从左边走过去捡那个球了。）

（文过之站在原地，感觉眼前发黑了。）

（他使劲闭了下眼又睁开，站在原地喘着气，等着那个劲儿过去。）

文过之：[有时候真的觉得神奇。我很清楚自己身体没问题，所以乱造也没事。]

文过之：[还稍微有点爽的感觉。]

（山齐声双手拿着球回来了，稍微转着抛着球。）

山齐声：我也好长时间没运动过了。

山齐声：[被黄彻姜罚不算。那都没感觉。不能叫运动。]

（山齐声侧着身站在文过之面前，又把球扔在地上左手拍着。）

文过之：你现在彻底不游了是吗？

（山齐声脸上表情没变化，也没说什么。）

山齐声：嗯。

文过之：你是受伤了还是什么？

山齐声：……

（球击在地板上的声音。）

山齐声：就是……

（山齐声换到右手拍着。）

山齐声：就是没意思了嘛。

文过之：……

（文过之也不再问了。）

（山齐声又拍了几下，把球收了右手抱起来。）

山齐声：回吗？

文过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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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

（两人一直笑着说着话，走到了这里。）

山齐声：拜拜。

文过之：拜拜。

（两人没停，直接转身朝不同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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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

（山齐声走在人行道上。）

（天白着的，抬起头能看到层层云朵，很高很深。）

山齐声：[我幼儿园时回家路上会一直盯着天看。]

山齐声：[每天都很好看。]

山齐声：[因为太好看了，我真的移不开眼睛。]

山齐声：[……]

山齐声：[好厚的白云。]

山齐声：[就是……完全不想停下看它们。]

山齐声：[我真的会想一直看着。]

山齐声：[有件事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美好，初三快要体育中考前的那段时间，全年级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都在操场上练跑步还有项目，有天练完让所有人都躺下了，整个年级一起在看天上的云朵，耳边不停地有“哇……”的声音，我当时真的没想到还会有那么美好的时刻。]

山齐声：[一直到现在都在想。实在觉得那天是人生中最珍贵的几个经历之一。]

（山齐声没看了，看着前方。）

山齐声：[初中开心的事真的很多，所以我上了高中以后一直在想初中的事，不敢相信以前过得有那么好，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山齐声：[当时都高二了，我还在想初中，我想不是吧，都高二了我在干什么啊。结果一直到考试那天坐在考场里我都在想。]

山齐声：[高中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吧。除了让我痛苦的那些。]

（山齐声听到了马路上的自行车铃声。）

山齐声：[我小学周内补完课回家，都是天黑的，经常能仰头一直看到天空中无数的星星，我记得那种感觉也很美好的。]

山齐声：[但现在好像看不到星星了。]

山齐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家〉

（光线明亮。山齐声进了门，门关上，他把钥匙扔到右手墙边的玄关柜上，站着把拖鞋换了。）

（他走进房间，门口他刚才站着的左手边就是浴室，房子外面还有一个带玻璃推拉门的阳台，门开着，风能吹进来。空调就在门旁边的墙上。）

（冰箱在床对面的书桌右边，衣柜在床左边挨着墙，行李箱在墙边立着。）

（他站在床边换衣服，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在地上的一个衣篮里，对面是磨砂的浴室墙。）

山齐声：[这个房子还只有叶守鱼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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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11月5日 周六 21:30

（山齐声坐在地上边吃瓜子边听。）

山齐声：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我？

叶守鱼：因为你难道不会做这种事吗？

（两人都屈膝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边磕瓜子边聊天。）

山齐声：……

山齐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

叶守鱼：那你真的没有吗？

山齐声：……

（山齐声嘴唇有点想笑了，然后笑了起来。）

（叶守鱼把瓜子皮放在右手里，笑着举起右手食指指着山齐声。）

叶守鱼：我就知道。

山齐声：你为什么会觉得……

叶守鱼：因为我能感觉出来。

山齐声：……

（叶守鱼又笑了起来。）

山齐声：叶守鱼，你真的对我太亲了，咱俩才认识……

（叶守鱼一直笑着看着他。）

（山齐声又笑了起来。）

叶守鱼：哎但其实已经挺久了，三个多月了。

山齐声：三个月？

（山齐声很惊讶。）

（叶守鱼点了下头。）

叶守鱼：三个多月了。

（山齐声一时无法相信。）

叶守鱼：挺快的。

山齐声：我感觉也就……

（山齐声想着，没想起来。）

叶守鱼：我感觉进回组以后每天都挺快的。

（山齐声还是不敢相信已经三个多月了。）

叶守鱼：所以我跟你说这些完全没问题。

山齐声：可是你跟我说这些让我感觉我是在那种很烂的酒会上每个人说一句不堪入耳的话。

叶守鱼：那你不也干过跟我一样的事儿吗。

山齐声：但是说出来真的……

（山齐声还是觉得奇怪。）

叶守鱼：那我给你说个让你更接受不了的。

（山齐声听着。）

（山齐声看着叶守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叶守鱼：咋样，现在感觉是在啥……

山齐声：在喝多了以后躺在床上跟几个人通宵聊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后悔一辈子的话。

叶守鱼：那都要后悔的，有啥不后悔的。

山齐声：……你这个给别人说了我觉得你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叶守鱼：不会的，因为还好多呢。

山齐声：……我不想听了你别给我说了。

（山齐声把手里的瓜子皮扔进垃圾桶里，在自己左腿边靠着的袋子里又抓了一把出来。）

叶守鱼：那是不是你也……

山齐声：好了咱不说这个了。

叶守鱼：你不爱聊这些算了。

（山齐声鼻子吸了下气。）

山齐声：真的有人爱聊吗。

叶守鱼：有啊，但我没参与过。

山齐声：因为没人会跟你聊是吗。

叶守鱼：……好像是。

（山齐声放下双手，看着叶守鱼。）

（山齐声看着自己小腿上。）

山齐声：不行我还是受不了你竟然真的跟我说……

（叶守鱼看着他一直笑着。）

2012 9月1日 周六

〈浴室〉

（山齐声在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