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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民起义到权倾天下 第202章 朱门焚种,寒鳞噬墨

作者:兰陵笙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07 04:32:12 来源:小说旗

紫宸殿内,死寂如冰窟。

龙涎香的暖意被御案上那滩粘稠的暗红污血彻底冻结。血泊中,几片幽蓝的冰鳞微微颤动,如同来自九幽的活物,反射着宫灯冰冷的光泽。那本记录着“沸水铁轮”图说的工部密奏,封面被玄黑玉玺砸得深凹、碎裂,墨字被污血浸透、模糊,如同一个被强行扼杀的、血淋淋的胚胎。

“照此…办理!”

嘶哑冰冷的圣谕如同九幽寒铁铸就的枷锁,轰然砸落!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威压,狠狠砸在百官心头!

“陛下——!不可啊——!”方孝直目眦欲裂,肝胆俱碎!那“焚书”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的魂魄!他所有的理想、所有呕心沥血着书立说开启民智的宏愿、所有对“均田安民”新朝的期许,在这一刻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彻底碾碎!他再也顾不得朝堂礼仪、顾不得帝王威严,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向前扑出一步,嘶声悲吼:

“《民约》之论,非为悖逆!乃为天下苍生求一活路!陛下!潜龙谷中《均田令》草稿血迹未干!李家村暴动杀税吏的锄头尚温!您…您怎能亲手…焚了这薪火?!寒门学子,无数双眼睛…盼着…盼着…”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悲愤和绝望而扭曲、变调,带着泣血的颤音,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放肆!”世家勋贵队列中,靖安侯赵汝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快意,厉声打断,“方孝直!御前咆哮!指斥陛下!大逆不道!还不速速拿下!”

“拿下!”几个依附世家的武将立刻按刀上前!

“谁敢?!”寒门队列中,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官员也红着眼睛踏前一步!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如同浇满火油的干柴,一点即燃!

“够了!”陈墨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转身,挡在方孝直与武将之间,紫袍无风自动,眼神冰冷如刀,扫过蠢蠢欲动的双方!他官居宰辅,积威犹在,这一喝竟暂时镇住了场面。

陈墨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和心中巨大的悲凉,对着丹陛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艰涩:“陛下!方御史言辞虽激,然拳拳之心,天地可鉴!焚书之令,牵连甚广,恐伤天下士子之心,寒兆民翘首之望!恳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彻查贪墨,整肃吏治,方为固本培元之道!至于新学之言,可令有司甄别,取其利国利民者,去其狂悖无端者,导之正途,方为…”

“陈相!”孔希仁苍老而亢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刻骨的怨毒和胜利者的傲慢,“你身为宰辅,竟为一己之私,包庇悖逆,阻挠圣裁!是何居心?!陛下金口玉言已出!岂容朝令夕改?!方孝直妖言惑众,当廷咆哮,辱及圣躬!此等乱臣贼子,不严惩不足以正朝纲!请陛下立诛此獠!以儆效尤!”

“请陛下立诛方孝直!以儆效尤!”世家勋贵及其党羽齐声附和,声浪震得殿宇嗡嗡作响,如同群鸦聒噪。

丹陛之上,玉旒低垂。那方沾染血污的玄黑玉玺,被一只覆盖着薄茧、残留暗红的手稳稳按在御案上。李长天(胤高祖)端坐如玄冰雕琢的神像。方才喷溅的污血和冰鳞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丝毫影响。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窝,冷漠地俯视着阶下如同蝼蚁般争吵撕咬的臣工。孔希仁的咆哮,陈墨的恳求,方孝直的悲愤,赵汝成的谄媚…所有声音汇成一片无意义的嘈杂噪音,在他那口冰封的寒潭意识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唯有心口那片冰鳞状凸起,在衮服金龙纹绣的遮蔽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冰冷粘腻的异感,顺着血脉悄然蔓延至按着玉玺的指尖。

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千钧之力,在御案上那滩尚未凝固的污血冰鳞中划过。枯槁的指尖沾染上粘稠的暗红和冰冷的幽蓝。

然后,那只手抬起。覆盖着血污与冰鳞的食指,如同指向地狱的冥判之笔,稳稳地、不容置疑地——**点向了御阶之下,那个因悲愤而浑身颤抖、眼中燃烧着绝望火焰的年轻御史——方孝直**。

嘶哑低沉、如同金属刮擦冻土的声音,穿透所有喧嚣,清晰地响起:

“…咆哮…御前…”

“…谤讪…君父…”

“…其心…可诛…”

“…拖出去…”

“…杖毙——!!!”

“杖毙”二字出口的刹那!

“呃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并非来自方孝直!

只见阶下跪伏的靖安侯赵汝成,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在金砖之上!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珠暴凸,脸上和脖子上裸露的皮肤下,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幽蓝色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浮现、蔓延!那纹路如同活物般搏动、扭曲,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嗬…嗬…”赵汝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下的冰纹迅速加深、加粗,所过之处,皮肤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他如同一条被瞬间冻结的肥虫,在金砖上疯狂扭动、撞击!

“妖…妖法!”

“是那…那血…陛下的血!”

“冰…冰妖附体了!”

大殿瞬间陷入极致的混乱与惊恐!方才还聒噪的世家党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惊恐万状地向后缩去!连孔希仁都骇然失色,踉跄后退!

这恐怖的异变,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心头的侥幸!皇帝咳出的血…带着冰鳞…沾血即化妖?!这已非人间帝王!这是…这是从寒潭深渊爬出的妖魔!

“陛下!陛下饶命!臣…臣不敢了!饶命啊!”赵汝成在冰纹的折磨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涕泪横流,挣扎着向丹陛方向蠕动,在金砖上拖出一道混合着冰晶和粘液的污痕。

李长天(胤高祖)玉旒后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地上扭曲哀嚎的赵汝成,如同在看一只濒死的臭虫。覆盖着血污冰鳞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如同拂去尘埃般,向上抬了抬。

“噗嗤!噗嗤!噗嗤!”

数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冰晶穿刺声响起!

只见赵汝成肥胖身躯上疯狂蔓延搏动的幽蓝冰纹,瞬间化为实质!无数根细如牛毛、边缘锐利的幽蓝冰刺,如同瞬间生长的荆棘丛林,猛地从他皮肤下破体而出!将他整个人瞬间扎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淌着粘液和污血的——**冰刺猬**!

赵汝成的惨嚎戛然而止!暴凸的眼球瞬间蒙上一层死寂的灰白!身体保持着扭曲痉挛的姿态,被无数幽蓝冰刺钉死在冰冷的金砖之上!粘稠的污血顺着冰刺缓缓流淌,在金砖上晕开一片暗红冰晶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图案。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紫宸殿!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浓烈的血腥和冰寒死气弥漫。百官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地上那具被冰刺贯穿、死状凄惨恐怖的靖安侯尸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冻结了他们的四肢百骸,淹没了每一丝反抗和质疑的念头。

陈墨脸色惨白如白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看着地上赵汝成的惨状,又看向丹陛上那个玉旒低垂、气息森寒的身影。他终于彻底明白了!那咳出的冰鳞…那非人的力量…潜龙谷的诅咒从未消散!它已随着权力的冠冕,深植于这具帝王的躯壳!焚书…杀人…不过是这异化力量释放本能的开始!

“还有…谁…有…异议?”嘶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无人应答。死寂的大殿中,只有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声。

李长天(胤高祖)覆盖着血污冰鳞的手指,缓缓移开,再次点向那本被污血浸透的孔希仁奏章,声音带着冻结一切的威压:

“焚书…”

“杖毙…”

“…即刻…行刑——!!!”

神都,朱雀门外。

朔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铅灰色的天空。宽阔的广场中央,一座巨大的柴堆如同狰狞的坟茔,由禁军从各处查抄收缴而来的书籍堆积如山。书册被粗暴地捆扎、践踏,泛黄的纸页在寒风中瑟瑟抖动,露出《格物粗谈》、《民约新论》、《农桑辑要新解》等字样,如同无数双无声呐喊的眼睛。

柴堆四周,五城兵马司的甲士盔甲森然,刀枪如林,将黑压压的人群死死拦在外围。人群中有须发皆白的儒生,有布衣短褐的匠人,有面色惶然的商贾,更有无数闻讯而来、眼神茫然的普通百姓。他们沉默着,压抑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恐惧、愤怒和一种深沉的绝望。

“时辰到——!奉旨——焚书——!!!”监刑官尖利的声音划破寒风,带着一种扭曲的亢奋。

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被投入柴堆!

“呼啦——!”

**,瞬间爆燃!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巨蟒,疯狂地舔舐、吞噬着堆积如山的书籍!浓烈的黑烟翻滚着直冲铅灰色的天穹,发出噼啪的爆响,那是纸张、墨迹、无数人智慧与心血被焚毁的哀鸣!

“不——!”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儒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试图冲破甲士的阻拦,被粗暴地推倒在地!几个寒门学子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那些承载着他们希望和未来的文字!

就在这时!

一阵沉重、拖沓、夹杂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从朱雀门内传来!

人群的悲愤瞬间被惊愕取代!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四名身披重甲、面无表情的禁军力士,如同拖拽死狗般,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那熊熊燃烧的焚书火堆!那人身上单薄的青色官袍早已被鞭挞得破烂不堪,浸透了暗红的血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杖痕,深可见骨!他的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被打断,在冰冷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是方孝直!

他还活着!每一次被拖拽的震动都带来无法想象的剧痛,让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微弱而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然而,他那双被血污糊住的眼睛,却死死地、死死地望向那焚书的烈焰!瞳孔深处,燃烧着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冰冷的、穿透灵魂的——**悲愤与不屈**!

“方…方御史?!”

“是方青天!”

“他们…他们连方御史也要烧?!”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恐、愤怒、难以置信的声浪如同海啸般爆发!无数人试图向前冲去,却被冰冷的刀枪和甲士的盾墙死死拦住!

“行刑——!”监刑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疯狂!

四名力士将血肉模糊的方孝直拖到焚书火堆边缘!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方孝直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猛地抬起头!血污覆盖的脸上,沾满冰屑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发出一声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嘶吼:

“…书…可焚…”

“…头…可断…”

“…血…未冷——!!!”

嘶吼声中,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残破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决绝的、玉石俱焚的气势,狠狠撞向那熊熊燃烧的、吞噬着文明火种的——**焚书烈焰**!

“轰——!”

他的身体如同投入熔炉的炽铁,瞬间被橘红色的烈焰吞没!青色官袍化为飞灰,血肉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混合着皮肉焦臭的浓烟冲天而起!在那翻滚的烈焰中,隐约可见一个扭曲挣扎的身影,以及…一本被烈焰瞬间舔舐、却在他身体撞击下高高飞起、尚未完全燃尽的《民约新论》残本!

残本如同浴火的蝴蝶,带着燃烧的纸页,在凛冽的寒风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最终无力地坠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被蔓延的火焰吞噬!唯有一角焦黑的封面,依稀可见“民…约…”二字,在火舌的舔舐下迅速化为灰烬。

“方御史——!!!”

人群中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哭嚎!无数人跪倒在地,捶胸顿足!悲愤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向朱雀门巍峨的城墙!

紫宸殿,丹陛之上。

李长天(胤高祖)端坐御座。他面前的御案上,摊开着都察院刚刚呈进的、墨迹未干的奏报:朱雀门外焚书已毕,妖书尽化飞灰;逆臣方孝直咆哮御前,谤讪君父,业已伏诛,尸骨无存。

玉旒低垂,阴影重重。他覆盖着貂裘的手,极其稳定地提起朱笔。笔尖饱蘸浓稠如血的朱砂。

然后,那只手悬停在奏报上“尸骨无存”四字之上。

指尖,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窝深处,那口冰封的寒潭,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瞬**。一幅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闪过:潜龙谷中,暴雨倾盆,一个同样年轻的、眼中燃烧着理想火焰的身影(赵铁柱?),在泥泞中对着他嘶吼:“…大哥!这世道…得砸烂了…重来!”

画面瞬间被寒潭的冰层吞噬、碾碎。

朱笔落下。浓稠的朱砂在“尸骨无存”四字旁,批下一个冰冷、刚硬、力透纸背的——**“准”**字。

笔锋如刀,斩断最后一丝属于“李长天”的涟漪。

他缓缓放下朱笔。覆盖貂裘的手,极其自然地按向心口的位置。衮服之下,那片冰鳞状的凸起,在无人可见的阴影中,搏动得更加清晰、有力。冰冷的异感顺着指尖蔓延,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沉溺的“掌控”与“力量”。

就在这时。

“报——!!!八百里加急——!!!”

一个浑身浴血、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如同从地狱中爬出,踉跄着冲破殿门,扑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他手中高举着一份被血污浸透、边角残破的明黄色奏报,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惊恐:

“陛下!江南…江北…七道…飞蝗蔽日!赤地千里!饿殍…塞道!流民…百万…已…已冲破淮阳府!正…正朝着…神都…涌来——!!!”

“旱灾…蝗灾?!”陈墨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份被污血冰鳞覆盖的《格物粗谈》中,关于“深掘沟壑,以火诱杀飞蝗”的记载…以及…工部侍郎那份被玉玺砸碎的“沸水铁轮”图说…

饥荒!百万流民!在这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刚经历焚书杀谏、人心动荡的时刻!

巨大的危机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紫宸殿内每一个人的咽喉!

李长天(胤高祖)缓缓抬起头。玉旒珠帘在死寂的空气中微微晃动。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眸,冷漠地扫过地上那封染血的急报,扫过殿下面如土色的百官。覆盖貂裘的手,极其稳定地、再次抓起了御案上那方玄黑、冰冷、孽龙盘绕的传国玉玺。

玉玺沉重的棱角硌着掌心,孽龙鳞片的粘腻感传来。心口那片冰鳞,与玉玺的冰冷,隐隐共鸣。

嘶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冻结一切的威压,如同最终的审判,再次轰然落下:

“…着…兵部…五军都督府…”

“…调兵…”

“…堵截…”

“…凡…冲击…州府…关卡者…”

“…视同…谋逆…”

“…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出口的刹那,无人察觉,他按在玉玺上的指尖,那片沾染的、来自方孝直撞柱前溅落的细微血珠,在玄黑龙鳞纹路的缝隙间,极其缓慢地…**渗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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