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崽崽从他胳膊肘的缝隙里望过去,只见一团灰雾正从假山石缝里渗出来,雾里隐约能看见半张青灰色的脸,眼白翻得只剩两条缝,嘴角咧到耳根。
\"小娃娃记性倒好。“那声音像指甲刮玻璃,刮得人头皮发麻,\"道馆容不下你,苏家...也容不下。\"
灰雾\"唰\"地窜高,朝着喜崽崽的方向裹过来。
喜崽崽被苏轻舟护在身后,但那股阴寒还是透过布料往骨头里钻。
她突然想起兜里的橘子糖——苏绾绾今早塞给她的,说吃了甜的画符更灵。
小手往兜里一摸,糖纸窸窣响,她猛地把糖塞进苏绾绾嘴里:\"绾绾不怕,甜的能挡邪!\"
苏绾绾含着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喜崽崽的小花裙上。
她抽抽搭搭地拽住喜崽崽的袖子:\"老祖宗...我、我不跑,我帮你捡符咒纸!\"
\"轻舟重孙,带我们去紫藤架后面!\"喜崽崽踮着脚扒拉苏轻舟的肩膀,“那里有老槐树,阳气重!\"她的小眉头皱成一团,心里急得像有团火——她记得《镇邪录》里说过,邪祟怕活物聚集的生气,紫藤架下有苏家老太太种的夜来香,根须扎得深,能当临时屏障。
苏轻舟没多问,弯腰把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抄在怀里。
他跑起来时白大褂鼓鼓的,像只护崽的大鸟。
喜崽崽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得飞快,可胳膊却稳得很,半点没晃到她们。
刚躲到紫藤架下,灰雾就追了过来。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紫藤花串在雾里泛着青白的光,喜崽崽看见雾里伸出无数青黑色的手,抓向她们刚才站的地方。
她咬咬牙,从布包里掏出朱砂笔——这是师傅用千年桃木芯削的,专门给她画保命符用的。
\"轻舟重孙,手机给我!“她仰起脸,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子,”用闪光灯照着我画符,光越亮,符咒越灵!\"
苏轻舟立刻掏出手机,拇指在电源键上按得发白——谢天谢地还有56%的电。
冷白色的光打在喜崽崽的小脸上,她的手指沾了朱砂,在青石板上快速画着,金粉从指甲缝里渗出来,跟着朱砂的痕迹流动,像一条发光的小蛇。
\"破妄!镇邪!\"喜崽崽轻声念着,最后一笔重重按下,青石板\"轰\"地震了一下,一道金色光墙\"唰\"地升起,把灰雾挡在半米外。
苏绾绾看得入神,嘴里的橘子糖化了,甜津津的味道漫到喉咙里——原来崽崽画符不是玩过家家,是真的在保护她们。
灰雾里传来一声闷吼,雾气突然凝成一只巨手,\"砰\"地拍在光墙上。
光墙晃了晃,金粉簌簌往下掉。
喜崽崽的额头冒出细汗,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是她第一次用金粉画防御符,师傅说过金粉是她的本命气,用多了会累,但现在...她偷偷看了眼缩在她身边的苏绾绾,又看了眼手机快没电的苏轻舟,咬了咬舌尖,疼得眼眶发红——不能输。
\"轻舟重孙,快打给砚之!“她突然喊,”就说...就说一休禅师用邪术害人!\"
苏轻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攥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
电话刚接通,他就吼起来:“爸!我们在紫藤架后面,有邪祟袭击!
喜崽崽在画符,需要支援!”电话那头传来苏砚之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承霄已经带人过来了,你们撑住!\"
话音刚落,灰雾里传来刺耳的尖笑:”苏家老东西?
他连自己都保不住!\"雾气突然散开,露出里面穿着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正是一休禅师。
他的左眼肿得像颗紫葡萄,右脸有道焦黑的痕迹,正是上次喜崽崽画的雷火符烧的。\"小娃娃,你以为这点把戏能困得住我?\"他抬手掐了个诡谲的手印,紫藤架上的花串\"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光墙上,溅起一片火星。
喜崽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金粉在指尖变得稀薄。
她摸了摸兜里——橘子糖只剩最后一颗了。
她把糖纸剥开,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涌上来,金粉突然又变得明亮起来。\"师傅说过,心诚则符灵。\"她小声嘀咕,把最后一点金粉都融进符里,光墙\"嗡\"地一声,亮得人睁不开眼。
\"咔嚓!\"
是警笛声。
是汽车碾过碎石子路的声音。
是苏承霄喊“爸爸在后面,先救人”的声音。
一休禅师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转身想逃,却被一道金光缠住脚踝——是喜崽崽扔出的桃木剑。
剑刃上还沾着朱砂,在月光下泛着血一样的红。\"哪里跑!\"苏承霄的声音近了,他带着几个保镖冲过来,手里举着强光手电,照得一休禅师眯起眼。
苏砚之坐着轮椅被推过来,他的手指扣着轮椅扶手,指节发白。\"绑起来。\"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送警局,让他们查他身上的邪术道具。\"
喜崽崽看着一休禅师被按在地上,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的小脑袋靠在苏轻舟肩上,金粉已经彻底消失了,指甲缝里只剩淡淡的粉色。
苏绾绾抱着她的布包,里面的符咒纸被风吹得哗啦响,却一张都没丢。
\"崽崽,你真棒。\"苏轻舟轻声说,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喜崽崽闭着眼睛笑,小嘴巴还沾着橘子糖的残渣:“那...爷爷的腿,是不是能好了?\"
苏砚之的轮椅停在她面前。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掌心还带着轮椅扶手的凉意:”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看医书。\"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送来紫藤花的香气。
喜崽崽迷迷糊糊地想,原来甜的不只是橘子糖,还有被人护着的感觉。
可她没注意到,一休禅师被押上警车时,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捏碎了半块发黑的木牌——那是和苏家祖宅地下密室相连的引魂牌。
夜幕降临后,一休禅师被制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苏家。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