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眉头微蹙:“谢昭昭死了?”
昨天才从追捕中逃脱,怎么今天一早便传来死讯,而且还是死在城内的客栈里?!
捕头点头,神色凝重:“正是。昨傍晚时分,她乔装改扮混入城内,今早便被人发现死在了客栈房中,尸体早已冰凉。而且……”
仇虎闻言脸色一沉,急声追问:“而且什么?别卖关子,快说。”
“而且死状颇为安详,脸上毫无痛苦之色,也未见中毒迹象,身上更无任何外伤,仿佛是突然之间就断了气一般。”
“这不可能!”
赵策断然否定,“谢昭昭年纪尚轻,身体也并无虚弱之象,怎会毫无征兆地暴毙?她昨夜进城,今晨便死,未免太过蹊跷。”
仇虎亦觉疑点重重,当即对捕头道:“可否带我们前去查验谢氏遗体?”
光凭捕头一面之词,他心中仍存疑虑,唯有亲眼所见,方能判断真假。
按理说,寻常人不得随意查看尸体,但仇虎的父亲乃是府城推官,身份特殊,捕头不敢怠慢,只得应允。
赵策同样心怀疑窦,于是与仇虎同行,一同前往县衙。
众同窗好奇急了,也想跟过去看看热闹,但还没等行动呢,就见夫子迈步走进课室,他们也只得作罢。
不久后。
捕头领着赵策和仇虎二人,来到县衙停尸房,在一个尸床前停下,掀开白布。
只见那尸床上,正躺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少女。
女子衣衫破烂,浑身都是泥点,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就像个乞儿似的,跟昨天那身男子装扮完全不同。
仇虎皱眉打量,满脸惊讶:“这才过去一天,她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赵策也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原来是她。”
仇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原来是她’?死者是谢昭昭,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我的意思是,昨晚我从曾府出来时,曾在巷口撞见过她。”赵策语气沉稳,“她当时神色匆忙,脚步急促,像是急着去见什么人。”
他一边说,一边围着尸床缓缓踱步,目光如炬地观察着尸体的每一个细节,片刻后才开口道:“看来她是故意乔装进城,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会命丧客栈。”
“你怎么知道她是来见人的?”仇虎追问。
赵策抬手指了指她的头发和衣衫:“你瞧,她的头发虽然杂乱,却根根分明,并不沾污;衣服破烂之处也很齐整,明显是人为撕裂的。这绝不是仓皇逃亡时的模样,而是刻意为之。”
听他这么一解释,仇虎顿时恍然,连一旁的捕头和衙役也都露出惊佩之色。
难怪赵策年纪轻轻,却已有如此名声。
他心思之缜密,的确远非常人可比。
但仇虎仍有些不解:“赵兄怎么确定谢氏进城是为了见人?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开的房,想找个地方藏身?”
赵策笑了笑,语气坚定:“如果只是藏身,她完全没必要冒险进城。绕过城门,躲进山林远比暴露身份安全得多。一个人犯不着这么做。”
仇虎沉思片刻,觉得有理,便不再追问。
赵策随即转向捕头,问道:“查过客栈的入住记录了吗?谢昭昭住的那间房,是她自己开的,还是别人替她开的?”
捕头点头回答:“是别人开的。那人并不认识谢昭昭,只是收了一百个铜板,替她订了房间,办完事就离开了。”
这些基础问题,他们早就调查过了。
一旁的衙役听得有些不耐烦,心里直嘀咕:这赵策问来问去的,都是问些已经查清楚的事,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正想着,就见赵策忽然伸手,扒开了尸体的头发,还凑的很近,扒了这边又扒另外一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看的他们一脸懵逼。
仇虎也觉得奇怪,但他不好打扰赵策,便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等赵策检查完,自然会给他解惑的。
见仇虎都默默等着了,捕头也只能耐着性子,跟着一起等,但等了一刻钟后,赵策还在慢悠悠地扒着人家头发缝找,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赵策看着人模人样的,竟还有这种癖好。
死人头发有什么好摸的?他也不嫌瘆得慌!
捕头不耐烦地张口,正准备催促一二,却见赵策忽然激动起来,“找到了!我知道谢昭昭为什么会突然暴毙了,原因竟然出在这!!”
仇虎一听,立马凑上前去,但最后却是一脸古怪地说:“这个红色小点,应该是被蚊虫叮咬后形成的吧?赵兄难道是怀疑,是这毒虫害死她的?”
一个毒虫,哪有这么大的毒性,人被叮了一下就死了?
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反驳赵策。
“这不是蚊虫叮咬,是锐器。”
赵策沉声说道,\"细铁锥入脑,创如蚁穴,血凝如珠。\"
这是他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内容。
锐器入体,创口初期会呈鲜红色,死后约一个时辰后,就会收缩成暗红色小点,也称作\"朱砂记\"。
他就说,谢昭昭如此年轻,又不是缠绵病榻之人,怎么会突然暴毙,原来是被暗害了。
“锐器?!”
仇虎震惊地凑上前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看那红点越觉得蹊跷,于是急忙朝一名衙役挥手,“去,拿块磁石过来,我要亲自验证一下。”
衙役没有行动,只是转向捕头,待捕头点头应允后,这才退下。
在这空档,仇虎又朝赵策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不信赵兄,只是人命关天,必须要有确凿证据才能下定论。单凭一个红点,实在难以服众。”
赵策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
不多时,衙役拿着一块磁石回来。
仇虎接过,小心翼翼地将磁石在那处红点附近来回移动。
果然,没过多久,一根极细的小银针竟缓缓从发丝间浮现出来。
赵策伸手捏住针尾,轻轻一提,一根三寸长的绣花针便从谢昭昭头顶缓缓拔出,针尖上还附着些许暗红色的血痂。
仇虎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居然真的藏着锐器!没想到赵兄你不仅会查案,还会验尸,这份眼力与判断力,真是常人难及!”
“是啊。”一旁的捕头也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真正的死因竟然藏在头发顶上?”
他们只当是谢昭昭突然暴毙,却没想到,竟是被人杀害的,而且还是被银针刺入发顶。
到底是什么人,竟会对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下此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