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喷人!\"钱夫子怒极,花白胡须剧烈颤抖,\"我书院上下...\"
话音未落,一个衙役突然上前猛推一把。
夫子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涨得紫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整个人像截枯木般直挺挺向后栽去。
\"夫子!\"
学生们失声惊呼 ,“夫子晕倒了!快叫大夫啊!”
裴不言离得最近,赶忙小跑上前,接住夫子。
\"让一下!\"
赵策搬了个凳子,快步上前,\"快,再搬几个凳子拼起来,让夫子平躺。\"
他边说边解下外袍叠成枕,又朝裴不言说,\"裴兄,扶住夫子的头。\"
“好。”
学堂里乱作一团。
有人跑去请大夫,有人端来温水,更多人则红着眼眶围在四周。
几个胆大的学子已经抄起砚台、镇纸,拦在衙役面前,“你们把夫子气晕了!!”
裴不言脸色煞白,声音发颤:\"赵兄,夫子他......\"
赵策叹了口气,“夫子年纪大了,又受了大刺激,能不能醒来,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话一说完,就见钱夫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似是不满意他刚才所说的话。
赵策:“……”
好家伙。
这钱夫子也是个妙人。
陈捕头也没料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急的他汗如雨下。
他不过奉命行事,哪想到会闹出这么大乱子?
若是钱夫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担待不起。
他犹豫片刻,立即挥手:“走!”
衙役们立刻收手,准备撤离。
\"想走?\"仇虎一个箭步挡在门前。
身后十几个学子,也是哗啦一声围了上来,\"今日不给个交代,谁也别想踏出这个门!\"
“让开!否则休怪我们不讲情面!”陈捕头怒喝。
\"呵!不讲情面?\"仇虎冷笑一声,猛地跨前一步,\"尔等擅闯书院,污蔑学子,气晕夫子,如今还想动武?好得很!\"
他振臂一呼,\"诸位同窗,今日便叫这些衙役看看,我书院学子岂是任人欺凌之辈!\"
\"正是!\"
\"有胆就动手!\"
\"我等功名在身,还怕他们不成?\"
众学子群情激愤,纷纷起身怒斥,将衙役们团团围住。
陈捕头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几乎要跳出来。
这些碍事的书生,不是出身显贵,就是已有功名在身,动不得、打不得。
若强行突围,恐怕激起民愤,闹出更大的风波;可若是僵持不下,万一钱夫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又岂是他们这些小吏能担得起的?
这可如何是好!
正僵持间,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惊得众人纷纷回头。
只见监院董怀安带着十余名护院疾步而来。
小小衙役,也敢到他们书院来放肆,他把这里当什么了?
他青袍玉带,不怒自威,目光如电般扫过狼藉的课室,在昏迷的钱夫子身上顿了顿,最后钉在陈捕头脸上,冷冷道:“陈捕头,你带着衙役,在我书院如此大动干戈,还将我院夫子气晕在地,究竟意欲何为啊?”
陈捕头看了那些人高马大的护院一眼,心中暗叫不妙,连忙拱手道:“董监院,我等也是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搜查书院,只是搜查无果,我们才想着进一步搜身,却不想夫子情绪太过激动,受不得激,竟当场晕了过去, 我等也深感愧疚,但无奈任务在身,实在不敢耽搁。”
董怀安目光一凛,冷声反问:“既然有搜查令,那想必是掌握了一定证据,为何又要这般大动干戈地大范围搜查?”
陈捕头面色一僵,支吾道:\"这......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一句‘奉命行事’,难道就想轻轻揭过不成?我告诉你,今日之事,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要将此事上告学政,请他来评评理!”
所谓“学政”,乃是朝廷委派至各省主持院试、督察各地学官的官员,设有独立衙门,并拥有密折奏事之权,地位尊崇,权力不小。
“监院息怒,此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样吧,我们不再搜身,但还望董监院能允许我们在书院其他地方略作搜查,否则回去也不好向县令大人交代。”
陈捕头额上渗出冷汗,但仍硬着头皮说道。
书院这边已然得罪了,也就罢了;可县令那边,终究得有个交代。
“你们还想怎么搜查?难道要将我书院掘地三尺不成?!”
董怀安怒目而视,随即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除非县令已掌握确凿证据,把证据摆在我们面前,否则休想在此胡乱查探!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书院!”
陈捕头咬牙,终究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头应道:“是,我等这就告退。”
说罢,他灰溜溜地带人离去。
待衙役们走远后,董怀安这才缓步走到钱夫子面前,低声说道:“好了,人已经走了,起来吧。”
闻言,钱夫子缓缓睁开眼,起身环顾四周,见衙役果然已不在,这才长舒一口气,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夫子,你不是晕倒了吗?”
其他人见此一幕,均是意外不已。
钱夫子手撑凳子,缓缓坐起身来,“我要不是这么做,那些衙役又怎会轻易离开?”
他也不想用这招,但架不住这招好用,屡试不爽。
今日情势紧急,他只得再次上演一出“昏厥计”。
赵策略带好奇地问:“监院是怎么知道,夫子是假装晕倒的?”
董怀安一笑:“就你们夫子那火爆脾气,怎么可能被几个衙役三言两语就气晕了?”
他原本想说,同样的招数,钱夫子早就用过好几次了,但又怕会影响夫子在学生面前的形象,便将话咽了回去。
赵策恍然点头。
众学生闻言,纷纷围拢过来,连声欢呼。
“夫子威武,董监院威武!”
“哼,区区衙役,也敢来我们书院撒野,真是可恶!”
“就是!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董怀安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严肃道:“好了,都回到座位上,继续学习,莫要因为此等小事,而耽误学业,更不可私下议论,记住了没?”
众人纷纷应是,转而回到座位。
赵策却是眉头微皱,心下十分纳闷。
奇怪。
薛英既然派人搜查书院,就应该有所依仗,怎么会什么都搜不到呢?
是薛英的消息有误,还是衙役动静太大,证据被人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