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 黄忠嗣声音斩钉截铁。
目标河间府! 持我令牌,八百里加急!命河间府守将,立刻挑选精锐轻骑三千,马摘铃,人衔枚!
任务变更:主动出击! 不必再固守待机!
即刻出关,深入辽境南京道(析津府方向)!不攻城,不占地!
专事袭扰!焚毁其边境哨堡、粮草囤积点、袭杀其传令兵与小股巡逻队!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要让辽国南京道的守军感觉我大宋主力要从东线进攻了!
时限! 袭扰持续五日!五日后,无论战果如何,立刻撤回关内,固守待命!
告诉他们,多拖住辽军一兵一卒一日,便是对西线主力最大的支援!此乃军令,违者斩!
传令兵领命,带着黄忠嗣的手令和口谕,如离弦之箭般调转马头,向着东南河间府方向绝尘而去。
黄忠嗣的目光重新投向西北方浑源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他仿佛已经看到萧阿速焦头烂额,既要应付大同府周边的“苍蝇”(萧承弼),又要担心西、南门户(浑源州、应州)被破,现在东线(南京道)又传来告急烽烟的模样。
“萧阿速,耶律仁先…你们以为我黄忠嗣只会直来直去,强攻归化州?”
他心中冷笑,一股掌控全局的豪情油然而生,“等着吧,等虎贲军和林从文接手了蔚州、灵丘的城防,我振武军主力腾出手来…”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风雪,看到了未来血战的场景:
“就该让你们辽国的‘百战铁骑’,好好尝尝什么叫‘围点打援’,什么叫‘以逸待劳’了!大同府,就是我为你们选好的坟场!”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目标浑源州,日落前,我要看到城头!”
黄忠嗣一夹马腹,猩红披风在身后拉成一道血色的残影,率领着这支沉默而致命的黑色洪流,向着辽国西京道的心脏地带,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
汴京,垂拱殿熙宁
殿内的炉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焦灼。赵顼紧锁眉头,面前御案上摊开的三份奏报,像三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第一份,是监军使张焕的八百里加急密奏。
字迹潦草,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充斥着惊惧、愤怒与控诉:
“…臣张焕泣血顿首!黄忠嗣狂悖无君,欺天罔上!
未待陛下明诏,更无枢密院调兵符令,竟于二月廿三,悍然下令振武军及部分虎贲军倾巢而出,深入辽境!
臣苦谏,言无旨开边,形同谋逆!然黄逆持天子剑,骄横跋扈,厉声呵斥臣‘动摇军心’,更以‘剑下无情’相胁!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所恃者,唯振武军之私兵耳!其行险者,尽弃辎重,轻装简从,仅携五日粮秣!
此非求战,实乃驱数万将士赴死!
置河北路于累卵之危!臣泣血叩请陛下,速降雷霆之威,锁拿黄忠嗣问罪,另遣大将节制河北,挽狂澜于既倒!
迟恐生变,江山危矣!臣张焕惶恐万死!”
“砰!”
赵顼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案上文房四宝齐齐跳起。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黄忠嗣!你好大的胆子!”
赵顼的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朕授你天子剑,是让你总揽军务,不是让你无旨调兵,擅启国战!
五日粮草?孤军深入?你这是把朕的江山、数万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吗?!”
一股被彻底无视、被架在火上烤的憋屈感瞬间淹没了年轻皇帝。
他信任黄忠嗣,甚至将国运赌在他身上,但这般毫无征兆、毫无请示的疯狂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容忍底线!
这不仅是军事冒险,更是对皇权的**裸挑战!
殿内侍立的宦官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第二封:枢密院转呈河北路常规军报
“…据河北路经略安抚司二月廿二急报:振武军主力并部分虎贲军已离真定府大营,动向不明。
转运粮秣车队亦随之北移。详情待查。枢密院谨呈。”
“动向不明?!”赵顼抓起这份军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结合张焕的控诉,这“动向不明”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他心上——黄忠嗣不是准备,不是佯动,他是真的已经带着大军走了!
而且走了快十天了!整整十天,他这个皇帝竟然被蒙在鼓里,直到张焕的告状信和这份迟到的军报才知晓!
“混账!枢密院是干什么吃的!河北路是干什么吃的!数万大军调动,动向不明?为何不早报!为何不查清!”
就在赵顼怒发冲冠,几乎要立刻下旨锁拿黄忠嗣家眷、严令退兵并治罪时,一份新的、带着战场硝烟味的八百里加急被飞奔送入殿内。
“陛下!河北路,林勾当…飞狐口…飞狐口大捷军报!”
内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盛怒中的赵顼几乎是粗暴地夺过军报,撕开封口,目光如电扫过上面的文字。
林从文的奏报简洁有力:
“…臣林从文谨奏:二月廿二,振武军都指挥使萧承弼,率虎翼团三千精锐,乔装辽军,成功诈开飞狐口关城。
趁敌不备,以‘震天雷’猛轰,炸塌城墙近半。守军猝不及防,大部溃散。虎翼团已全据飞狐口!
此战毙伤俘敌逾千,我军伤亡甚微。飞狐天险已破,西京道门户洞开!
萧承弼部深入敌后袭扰。主力大军正按预定路线疾进。此乃入辽首功!臣林从文顿首。”
“飞狐口…破了?”
赵顼拿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刚才还汹涌的怒火瞬间凝固在脸上,继而转化为一种极致的错愕和…狂喜的苗头。
飞狐口!太行天险!
辽人经营多年的雄关!
他预想中需要付出巨大代价、耗费时日才能啃下的硬骨头!
竟然…就这么被黄忠嗣派出的偏师轻描淡写地…破开了?而且只用了短短几天?!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萧承弼!好一个震天雷!好一个出其不意!”
赵顼猛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洪亮,震得殿梁嗡嗡作响,之前的愤怒、担忧仿佛被这捷报一扫而空!
他兴奋地来回踱步,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捷报:
“不拘小节!黄忠嗣!你不拘小节得好!兵贵神速!贵在奇诡!
飞狐口一破,西京道腹地敞开!战机!这就是战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哈哈哈!
朕果然没看错人!快!再探!朕要知道主力到了哪里!萧承弼接下来要干什么!”
赵顼此刻完全沉浸在首战告捷的狂喜和对后续战果的无限期待中。
黄忠嗣的“擅权”在他眼中,瞬间化为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果决和天才般的战场嗅觉!
他此刻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仿佛已经看到振武军铁流滚滚,横扫西京道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