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杰与李遇春,二人手臂交挽,步伐沉稳地踏入了东山矿徒的营寨。
在火把的映照下,毛承杰看到一幅简陋至极的景象。
营寨的围墙,全然由粗细不一的原木仓促搭建,原木的表皮还带着原始的粗糙质感,尚未经过任何打磨,前几日的大战在上面留下烟熏火燎的痕迹。
高高的寨楼,两边垒着了望塔,下面用土堆砌起来,加强防御。他们不是正规士兵,缺少弓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堆一堆的石块,那是防止敌人攻打营寨的。
这个营寨围墙还是最用心布置的,再看里面的房屋设施,简直不能用简陋形容。
寨内的房屋稀稀疏疏地分布着,屋顶仅仅是用茅草随意覆盖。这些房屋好似风烛残年的老人,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仿佛只需一阵稍大的风,便会轰然倒塌。
即便是这样的房屋,也没有多少,更多的人是随便找个背风的山坳,一家人相互挤在一起生活。
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泥泞与尖锐的碎石,每迈出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踉跄。
李遇春见到毛承杰来回打量营寨的建设,他不好意思地说:“王将军不要见笑,山间物资贫瘠,也只能简单对付,只能勉强抵挡建奴的攻击。王将军请!”
二人向着议事大厅前行。所谓的聚义大厅,实则只是一间稍显宽敞的屋子。大门的门板缺失了一角,几块木板被勉强拼凑在一起,用铁钉歪歪斜斜地钉上,看上去摇摇欲坠。
走进大厅,只见里面摆放着几张破旧不堪的桌椅。有的桌腿短了一大截,只能用大小不一的石头垫在下面,勉强维持着平衡。
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微弱的火苗在灯盏中摇曳不定,昏黄的灯光在这简陋的空间里闪烁,将毛承杰和李遇春的身影肆意拉长、扭曲。
大厅正上方,一块木板上苍劲地写有 “议事厅” 三个字,可以看出书写之人在书法上有一定的造诣。
毛承杰指了指牌匾说:“李首领,不知这是谁的手笔,我虽然不懂书法,但雄浑磅礴之气蓬勃欲出,一定是个书法大家!”说着竖了竖大拇指。
李遇春不好意思的说:“王将军谬赞了,这是舍弟李光春所写,他酷爱书法,满山寨也只有这幅牌匾能稍微看的过眼一丁点儿!”
“舍弟大才呀,我早就听闻你兄弟二人才高八斗,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了!”毛承杰拱手道。
“谬赞!谬赞!我兄弟二人只不过多读了几年书,可惜外虏肆虐毁我家园,杀我亲人,我兄弟不得已才投笔从戎!倒是比不了王将军,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编练了这么一支强军,要不是你们救援,我们说不定早就被李永芳攻破山寨,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用这么客气的相互吹捧了,你年长我好多岁,我以后就喊你李哥,你喊我王兄弟,这样也亲切一些!”毛承杰拉住李遇春的手说,他非常不习惯这样虚伪的客套。
“好!好好!王兄弟快请进,我给你介绍山寨的众头领!”李遇春也是个豁达之人,拉着毛承杰的手向大厅内走去。
分宾主落座,李遇春先介绍了山寨的众位首领,毛承杰也介绍了各位营长,众人不免相互客气一番。
待这一番寒暄结束,李遇春又叫人端上来几碗水,不好意思的说:“说是要感谢王兄弟,其实也惭愧!山寨之中物资贫乏,没有拿的出手的物品,为兄以水代酒感谢王兄弟等人的救命之恩!”
“不过,困难时暂时的,我们已向朝廷呈递了求援书信,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派遣一支大军前来,将我们从这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去。到那时,我等以聚集义民抵抗建奴的功劳应该也不会小,到那时,为兄一定好好请王兄弟!”
“哎!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喝水!韩成伟,将我的酒囊拿来!”毛承杰拦住李遇春说。
说着让韩成伟给大家都换上酒水,这些酒水还是他从辽阳城里“借来”的,都是好酒,今天拿出一些来充充门面。
众人闻着酒香,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了来,尤其是那些大老粗矿工首领闻着酒香,喉头滚动,恨不得先干为敬,可是毕竟和毛承杰等人第一次见面,说是相互不客气,但也不能太放肆,给自己人丢面子。
毛承杰见到大家都端上了酒碗,他大声说:“识英雄,重英雄,你们能够在这里据寨自守保护我们大汉百姓,就是大功一件,哪怕朝廷不奖赏,老百姓也会记住你们的恩情!史书上也会留下你们的美名!”
“这碗酒让我们敬东山的英雄!干!”毛承杰向四周团敬一圈仰头干掉了碗中美酒。
“干!”众人都一仰脖子将美酒灌进来了喉咙,都纷纷感叹真是美酒!
毛承杰让韩成伟倒上第二碗,接着说:“第二碗,让我们敬为抵抗鞑虏英勇奋斗死去的英雄!干!”
“干!”众人又一仰脖子将美酒灌进来了喉咙。
“这第三碗酒,让我们敬我们这些正在为救人不断搏杀的英雄!干!”毛承杰又干了第三碗。众人也跟着干了三碗。
李遇春连连称赞:“王兄弟,爽快!”其他头领也纷纷称赞。
毛承杰摆摆手说:“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比较可惜的是我的这种美酒也不多,要是足够,我恨不得与大家一醉方休!”
大家都笑了起来,这第四碗酒谁也舍不得一口干掉,都是慢慢的品尝,慢慢地回味。
就在这时,毛承杰清了清嗓子,说道:“李兄,我还有一事想麻烦你。我一直在四处寻觅我的母亲和福伯。我母亲,三十多岁,身形瘦弱,性格温柔,江浙口音。福伯呢,则身材魁梧壮硕,独臂,有一杆铜烟锅,几乎不离手的抽旱烟。不知李兄以及各位兄弟,是否曾见过这两人?”
李遇春听后,一阵儿思索,他突然击掌大笑起来:“王兄弟,这可真是太巧了!我们东山矿徒营里的教官,与你描述的福伯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他身边还带着一位妇人。若没猜错,肯定就是你苦苦寻找的人。
“来人!快来人!动作麻利些,赶紧把教官和那位妇人请来!”李遇春大声吆喝着,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汉子领命大步流星地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