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内。
玖月再次踏入城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城规整肃、秩序井然。
街道上统一规划了流动商贩位置,摊主不再为争地盘而大打出手,货物摆放整齐,行人穿梭其间,却不再嘈杂混乱。
原本斑驳的城砖被新砖替换,城墙上箭垛修缮一新。
城门处,守卫换上了崭新铠甲,进出城检查更加严格,城防稳固而安心。
城中惠民医馆和学堂多了,百姓们不仅能看得起病,孩子们也能读书识字。
玖月迷惑地问道:“这是换了新城主了?”
落十七点了点头,道:“属下,带公主去见新城主。”
玖月拍了拍落十七的肩膀,佩服道:“行啊,落十七,连城主你都认识。”
刚跨入城主府,玖月第一眼便看到正堂上那一抹小身影。
落九天坐在高高的堂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小手轻抚书卷,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神情专注。
他时而微微点头,似有所悟;时而皱眉沉思,陷入思索。
此刻,城主府护卫小跑入堂内,跪下道:“回禀城主,新农耕作告示已发放给农户。”
稚嫩的嗓音在堂内响起:“知道了,下去吧。”
玖月望着落九天,眼中满是惊愕与欣喜。
这孩子竟是幽州城主,玖月压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孩子,回眸对视上落十七,心中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讶。
落十七微微颔首点头,道:“宰相大人收复幽州城,离开时将幽州城交给九天暂代管理。”
“可他不过是个六岁孩童。”玖月质疑。
“公主莫要担心,幽州城的繁华而安定的景象足以证明九天能胜任。”
“这林佑知也太大胆了,把一座城就这么随意交给一个孩子。”
玖月嘴上抱怨,心里还是很高兴。
落九天抬眸间,看到了玖月,连蹦带跳地奔着过来,喊:“娘亲。”
玖月抱起落九天,心疼道:“我儿管这么大一个城,可辛苦。”
“是有点捉襟见肘之苦涩,不过待再熟悉半年,定能游刃有余。”
玖月见落九天小小年纪当一城之主,却不狂妄之大,甚是欣慰,道:“我儿尽力就好,娘亲更希望的是你能开心快乐。”
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重的担子,那得失去多少童年乐趣,玖月心头浮上愁云。
落九天牵着玖月,宽慰道:“娘亲不必担心,孩儿甘之如饴,且有宰相大人从旁指点,不会出岔子。”
林佑知?
玖月眉头紧蹙,到底还是血浓于水,落九天与他这般投缘。
“娘亲不必过于忧虑,这天下大事由我们男人来操心,你只管享福便是。”
玖月听这老成持重的话,忍不住敲了敲落九天的脑袋,警告:“你才多屁点大,称什么男人。”
“孩儿不是,阿爹是,今晚就让阿爹陪着娘亲。”
落九天牵起落十七的手搭在娘亲的上面,道:“孩儿还有很多书要看,今晚阿爹替孩儿照顾好娘亲。”
落十七面具下唇角上扬,有种妻儿相伴的满足,心中流淌过一丝甘甜。
夜幕低垂,月挂梢头,晚风轻拂,烛光摇曳中用膳,菜肴香气弥漫,碗筷轻碰作响。
难得落十七摘下面具陪同玖月一同用膳。
他时不时地侧过脸,有点不自在。
“别动,好好吃饭。”
落十七坐稳身姿,不再晃动,继续埋着头吃食,这是他第一次与人一同用食,不知该如何自处。
“本公主要吃鱼肉。”
“唔。”落十七一时没反应过来。
玖月伸出碗示意落十七为她夹菜。
落十七动作笨拙地给玖月夹鱼。
“这都是鱼刺,本公主要剃掉骨头。”
被玖月这么一折腾,落十七已然忘记了不自在,全程都在投喂着公主。
原来吃饭也可以令人这般愉悦。
窗外夜色如墨,星辰闪烁,映衬着室内的温馨与宁静。
玖月躺在榻上,望着天空一轮圆月,甚是无聊。
“落十七。”
“属下在。”落十七从屋檐上飞身而下。
“别待那么高的地方,本公主看不到你。”
“落十七垂首立在门外阴影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他渴望靠近的念头在胸腔翻涌,却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一步,他永远不敢逾越。“
“给本公主画个像。”
玖月看着那圆月,又说道:“把本公主画成月亮中的仙子,美美的。”
落十七握笔的手微微一颤,低声道:“公主……本就比仙子更好看。”
玖月挑眉:“落十七,你何时学会奉承了?“
他骤然单膝跪地,碳笔在纸上划出一道仓促的痕迹:“属下该死……竟妄议公主姿容。”
玖月扑哧笑了出声,有落十七在,这夜晚有趣得多了。
落十七低着头,拿着沾有碳粉和颜料的笔继续画画。
画了一炷香,玖月不耐烦问:“落十七,怎么还没画好。”
“好了。”
“快拿给本公主看看。”
玖月满脸期待地看着落十七。
当那泛黄纸张的小册子展现在玖月面前时,她被惊艳到了。
月辉洒落纸上,似有清辉流动。一女子身着飘逸仙衣,衣袂随风轻舞,怀抱玉兔,眉目间带着一丝清冷与寂寞,凝望人间烟火。
“这是本公主吗?”玖月捧着册子自言自语。
“公主比画更美。”
“落十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属下不敢,属下说的是真心话。”
落十七面具下神色慌张,担心他在公主心中不讨喜。
玖月捧着小册子继续翻阅着。
落十七这册子画的都是凤阳公主身影,唯独其中一张有落十七入画。
画的是在沙漠时,两人亲密时的情景。
“落十七,你画这个亲亲,是不是想本公主了。”
落十七一抬眸,心中暗道不好,伸手要抢回册子。
玖月一个激灵,将册子放在榻上,用身子压着。
落十七抱着玖月,伸手往榻中摸。
玖月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指尖故意划过他掌心,挑眉道:“本公主的东西,你也敢抢?”
落十七触电般缩手,却因她突如其来的贴近乱了呼吸,低笑声从喉间溢出。
玖月怔住了。面具下那双常年肃杀的眼此刻弯如新月,嘴角弧度温柔得不像话,原来这木头也会笑?
她忽然想起沙漠里那个笨拙的吻,气氛尴尬了起来。
落十七僵住了。公主的呼吸近在咫尺,温吐的气息烫得他脸颊发疼。他仓皇翻身跪地,额头抵着冰冷地面:“属下……罪该万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