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 第132章 夜读诗经之一三一《黄鸟》

夜读诗经之一三一

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作为《诗经·秦风》中的经典篇目，围绕秦穆公去世后，子车氏三兄弟殉葬这一历史事件展开，全诗通过重章叠唱的形式，抒发民众对三位贤臣殉葬的沉痛哀悼，以及对残酷殉葬制度的无声控诉。下面，让我们逐联对其进行深度剖析。

首章：悼奄息

开篇起兴，奠定悲凉基调

“交交黄鸟，止于棘”，诗歌开篇描绘了一幅黄鸟在荆棘丛中鸣叫栖息的画面。黄鸟的啼叫本就凄厉，而荆棘象征着艰难与困厄。这一景象渲染出一种悲凉、肃杀的氛围，运用起兴手法，将自然景象与诗歌主题紧密相连，迅速把读者引入哀伤沉痛的情感情境，为全诗奠定了悲剧基调，预示着后文悲剧故事的发生。

点明人物，凸显悲剧冲突

“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诗句直截了当地指出，子车奄息随秦穆公而去。“从”字一语双关，表面是跟随，实则暗示殉葬。紧接着，“百夫之特”高度赞美奄息的才能，称其一人可匹敌百人，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这与他被迫殉葬的悲惨命运形成鲜明对比，引发读者对贤才陨落的惋惜，对残酷殉葬制度的愤慨，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悲剧张力。

墓前哀恸，控诉命运不公

“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描写了人们来到奄息的墓穴前，目睹眼前的凄惨景象，内心充满恐惧与战栗。“惴惴其栗”生动地刻画了人们的悲痛欲绝与无可奈何。随后，一句“彼苍者天，歼我良人”，仰天质问，直抒胸臆，将对命运不公的悲愤、对贤良遭害的痛惜，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把情感推向了**。

愿以命赎，深化悲痛之情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此句以强烈的情感表达，进一步深化了人们对奄息的深切怀念。倘若能用生命赎回奄息的生命，众人甘愿舍弃自身性命。这种超越常理的表达，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奄息在人们心中的重要地位，以及他的离去给人们带来的巨大精神创伤，让诗歌的悲剧色彩愈发浓重。

次章：悼仲行

起兴呼应，延续哀伤氛围

“交交黄鸟，止于桑”，再次以黄鸟鸣啼、栖息桑树的场景起兴，与首章“交交黄鸟，止于棘”相呼应。这种重章叠唱的手法，不仅使诗歌节奏明快、韵律和谐，更营造出一种循环往复的哀伤氛围。黄鸟从荆棘转移到桑树，暗示时间的流逝，然而人们对逝者的悲痛却丝毫未减，同时为下文哀悼子车仲行做好铺垫。

复用句式，强化悲剧情感

“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沿用首章句式，点明此次哀悼的对象是子车仲行，并称赞他有抵御百人的非凡才能。重复的句式结构，强化了诗歌的情感表达，加深读者对悲剧事件的印象，让人们对又一位贤才的逝去倍感痛心。

场景再现，加深悲痛体验

“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几乎原封不动地复用首章诗句，再次描绘人们在仲行墓前的悲痛场景。反复的描写，强化了人们的哀伤情绪，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深刻感受到战争和殉葬制度给人们带来的巨大伤害，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也愈发强烈。

末章：悼针虎

起兴推进，强化回环效果

“交交黄鸟，止于楚”，第三次以黄鸟起兴，黄鸟的栖息地从荆棘、桑树转移到丛生的牡荆，进一步推动诗歌叙事的发展。依旧采用重章叠唱的形式，回环往复，强化诗歌的节奏感和音乐性，使哀伤的情感氛围愈发浓厚。

指明对象，深化悲剧主题

“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明确指出子车针虎也随穆公殉葬，并盛赞其才能。通过对三位子车氏贤才殉葬的反复叙述，深刻揭示了殉葬制度的残忍与荒谬，深化了诗歌反对残酷制度、哀悼贤才的主题。

情感复沓，引发强烈共鸣

“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第三次重现墓前哀悼的场景和人们的悲痛呼喊。这种反复咏叹，让诗歌情感层层递进，愈发饱满强烈。读者在反复吟诵中，能够深切体会到诗人对三位贤臣的深切哀悼，以及对残酷制度的批判，从而在情感上产生强烈的共鸣。

《黄鸟》通过逐联递进的叙事与抒情，借助起兴、重章叠唱等艺术手法，生动地展现了一场因殉葬制度引发的人间悲剧，其对生命的尊重和对正义的呼唤，跨越千年，至今仍振聋发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