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 第135章 夜读诗经之一三四《渭阳》

夜读诗经之一三四

渭阳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渭阳》收录于《诗经·秦风》，作为一首饱含甥舅深情，兼具政治隐喻的经典诗作，生动地描绘了秦康公送别舅舅重耳的场景。全诗仅两章八句，却凭借质朴文字，在有限篇幅中营造出深沉的情感氛围，蕴含丰富的思想内涵，对后世送别诗的创作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被誉为 “送别诗之祖”。下面，让我们对其进行逐联与整体的深度赏析。

逐联赏析

首章：点明送别场景，暗含政治意图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开篇直入主题，简洁交代了送别的主角与地点。秦康公亲自送别舅舅重耳，一直送到渭水之北。渭水，作为秦晋两国的重要界河，其北岸的 “渭阳”，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送别之地，更暗示了秦晋两国特殊的地缘关系。寥寥数字，勾勒出一幅庄重的送别画面，于平淡叙述中，营造出略带离愁的氛围，为全诗奠定了深沉的情感基调。

“何以赠之？路车乘黄。”紧接着，诗人抛出赠礼的疑问，并迅速给出答案——赠送一辆华丽的路车和四匹健壮的黄马。在当时，路车是诸侯才能享用的高级车辆，四匹黄马亦是难得的良驹。这份厚礼，绝非普通的临别馈赠，而是秦国在政治上对重耳的有力支持，彰显了秦晋两国紧密的政治联盟关系。同时，这一赠礼行为，也饱含着秦康公对舅舅顺利归国即位的殷切期望，以及甥舅之间真挚深厚的情谊。

次章：情感转折升华，寄托多重情思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此句情感发生显着转折，从单纯的送别之情，转向对已故母亲的深切思念。秦康公在送别舅舅的过程中，触景生情，想到舅舅与母亲的同胞关系，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在眼前，引发了他绵延无尽的思念。这一情感的转换，极大地丰富了诗歌的内涵，进一步深化了甥舅之间的情感纽带，因为甥舅之情，本就源于那份伟大的母爱。

“何以赠之？琼瑰玉佩。”诗歌结尾再次聚焦赠礼，然而此次礼物从象征政治支持的路车乘黄，转变为象征美好品德与纯粹情感的琼瑰玉佩。美玉在古代文化中，一直是君子品德的象征。秦康公以琼瑰玉佩相赠，不仅是对舅舅高尚品德的赞美，更借此寄托了对母亲的无尽思念，以及对舅舅的深情祝福。这一转变，标志着情感从政治层面的考量，升华到了个人情感的纯粹表达。

整体赏析

《渭阳》围绕送别这一主题，通过细腻的情感描写与巧妙的赠礼安排，将甥舅之情、母子之思以及秦晋两国的政治关系有机融合，展现出丰富的情感层次与深刻的思想内涵。

从艺术特色来看，诗歌的情感递进与转换堪称精妙。开篇营造的庄重送别氛围，到中间对母亲的深切思念，再到结尾以美玉相赠所传递的深厚情谊，情感脉络清晰，层层深入。这种情感的自然转换，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生动地展现了秦康公内心的复杂情感。

在诗歌形式上，两章采用了结构相同、用韵有别的重章叠唱手法。第一章以高昂的赠车场景开篇，传递出政治上的支持与期待；第二章则以深沉的思念收尾，抒发个人内心的情感。两者形成鲜明对比，又相互呼应，使诗歌在节奏上富有韵律感，在内容上实现了高度统一。

《渭阳》突破了一般送别诗的局限，既展现了个体情感的细腻丰富，又反映了特定历史时期的政治背景。它为后世送别诗的创作提供了优秀范例，其独特的情感表达与艺术手法，值得后人反复品味与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