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 第55章 夜读诗经之五四《载驰》

矢志救国的巾帼浩歌——《载驰》赏析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穉且狂。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载驰》作为《诗经·国风·鄘风》的扛鼎之作，犹如一座不朽的丰碑，生动记录了许穆夫人在卫国遭遇狄人攻灭这一重大变故时的所思所行，字里行间尽显她对宗国的拳拳深情，以及对许国大夫短视行径的不满与批判，在思想与艺术层面均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首联：奔赴宗国，尽显忧虑无奈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诗歌开篇，“载驰载驱”四个动词如连珠炮般迸发而出，急促的节奏瞬间营造出一种十万火急的氛围，生动勾勒出许穆夫人在听闻卫国覆灭、兄长罹难的噩耗后，心急如焚、归心似箭的模样。她顾不上路途遥远，也不顾及自身安危，毫不犹豫地快马加鞭，奔赴宗国。马蹄声声，恰似她急促的心跳，将其急切的心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驱马悠悠”一句，描绘出她驱马踏上漫长归途的情景。前路茫茫，山高水远，这不仅体现出路途的遥远与艰辛，更烘托出她内心的忧虑与急迫。随着距离宗国越来越近，她的心情愈发沉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卫国遭受战火蹂躏的惨状，以及百姓流离失所的痛苦画面。

然而，就在她满心焦急地赶路时，许国大夫却长途跋涉赶来阻拦。他们站在许国的立场上，出于各种私利考量，试图阻止许穆夫人归国。面对这一局面，许穆夫人内心满是忧虑与无奈。她深知许国大夫的阻拦背后有着复杂的利益纠葛，却又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冷漠，对宗国的危亡视而不见。首联短短几句，便将冲突与情感张力充分展现，为全诗奠定了悲壮的基调。

颔联：驳斥阻拦，彰显坚定自信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既不我嘉”的反复咏叹，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着许国大夫的冷漠与短视，有力地表达出许穆夫人对他们阻拦行为的强烈不满。在她眼中，许国大夫的建议不仅自私自利，而且目光短浅，完全没有考虑到卫国的生死存亡以及许国自身的长远利益。

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归国吊唁、谋划救国的想法和计划更具可行性。她坚信，只有回到宗国，才能深入了解局势，寻找拯救卫国的办法。这种对自身的笃定，充分展现出她的坚定与自信。许穆夫人虽然身为女子，却有着远超常人的见识和勇气，她敢于与许国大夫的错误观念抗争，为宗国的命运据理力争。

此联通过反复修辞，层层递进，深刻地刻画了许穆夫人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一方面，她对许国大夫的阻拦感到愤怒和无奈；另一方面，她又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能轻易放弃。这种内心的冲突，为后文情感的进一步升华埋下伏笔，也让读者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她的痛苦与执着。

颈联：排解忧愁，反击无端指责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穉且狂。”在遭受许国大夫的阻拦后，许穆夫人内心的忧郁和思乡之情愈发浓烈。她登上山丘，采摘贝母，在古代，贝母被视作排解忧愁的药物，这一行为侧面反映出她内心的痛苦已经难以排解。然而，她并非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是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信念。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掷地有声，既表明她作为女子情感丰富，对宗国有着深厚的眷恋之情，又强调自己行事有原则、有主张，并非盲目冲动。面对许国大夫的指责，她毫不示弱，直接反击，斥责他们“众穉且狂”。在她看来，许国大夫的行为不仅无知，而且狂妄自大，完全不懂得尊重她的选择和判断。

这一反击进一步凸显了许穆夫人柔中带刚的性格。她虽然身处困境，却依然能够坚守自己的立场，勇敢地扞卫自己的尊严和宗国的利益。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显得尤为可贵。

尾联：田野寄望，重申救国决心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许穆夫人行走在广袤的田野间，眼前是茂盛的麦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一景象与卫国遭受战火后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象征着她对卫国未来的希望与信心。她深知，尽管卫国目前处于困境，但只要能够得到大国的援助，就一定能够恢复生机。

她坚信向大国求助是拯救卫国的可行之道，因此决定继续前行，为卫国的命运努力奋斗。“控于大邦，谁因谁极”表达了她对寻求援助的思考和决心，她希望能够找到可靠的盟友，共同拯救卫国于水火之中。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再次表明对许国大夫的不满，旗帜鲜明地指出他们的想法远不如自己的合理。她用坚定的语气告诉许国大夫，自己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因为他们的反对而动摇。这不仅展现出她的自信，更将其炽热的爱国情怀推向**。

总结

《载驰》借助逐联递进的描写手法，全方位地塑造了许穆夫人在宗国危亡之际，坚定果敢、深明大义的人物形象。从开篇的急切奔赴，到中间的驳斥反击，再到结尾的坚定自信，许穆夫人的形象逐渐丰满，跃然纸上。

诗歌深刻地表达出她对许国大夫短视行为的批判，同时也展现了她对宗国的无限忠诚和热爱。其情感真挚浓烈，毫无矫揉造作之感；意象选取精妙，如贝母、麦田等，生动地烘托出情感氛围，使读者能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许穆夫人的内心世界。

在结构上，《载驰》严谨有序，层层推进，一气呵成。开篇点明事件背景，引出矛盾冲突；中间通过驳斥和反击，深化情感表达；结尾则通过田野景象的描写，表达出对未来的希望和坚定的决心。这种精心的布局，使诗歌的主题更加突出，艺术感染力更强。

《载驰》以其深刻的思想性和卓越的艺术性，成为《诗经》中歌颂爱国情怀的不朽经典。千百年来，它激励着无数人为国家和民族奋勇前行，其精神内涵早已融入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成为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