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危心 第二章:步步为营

"林微！主编找你！"同事的喊声打断了林微的思绪。她保存好正在整理的采访稿，快步走向主编办公室。

推门而入，林微惊讶地发现主编对面坐着的人赫然是沈墨。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装，衬得肤色更加冷白，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扶手，节奏与那天采访时一模一样。

"林微，来，坐。"主编李雯笑容满面，"沈总对我们的专访很满意，特地来谈进一步的合作。"

林微僵硬地坐下，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沈墨。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盛世集团准备推出一系列企业社会责任项目，"沈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希望《商业周刊》能进行深度报道。李主编推荐你负责这个系列。"

林微猛地抬头，正好撞进沈墨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欣赏她的惊讶。

"我？"林微转向李雯，"但我才刚转正，这么重要的项目..."

"沈总特别指定要你。"李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说欣赏你的...专业态度。"

林微的脸颊微微发热。她清楚地记得那天采访结束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也称不上"欣赏"。

"谢谢沈总的信任。"她强迫自己保持职业微笑，"我会全力以赴。"

沈墨微微颔首："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助理会来接你去项目现场考察。"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期待我们的合作，林记者。"

等他离开后，李雯立刻关上门，转身兴奋地问："老实交代，你和沈墨怎么回事？他可从不会亲自来谈这种合作，更别说指定记者了！"

林微茫然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采访那天我们...甚至有点不愉快。"

"不管怎样，这是个好机会。"李雯拍拍她的肩，"盛世集团的项目预算很足，做好了说不定能让你提前升职。"

回到工位，林微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沈墨的行为太反常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亲自过问与一家杂志社的合作细节，更没必要指定一个初出茅庐的记者。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记得带伞，天气预报有雨。——**」

林微的心跳突然加速。**，沈墨的缩写。他是怎么拿到她的手机号码的？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关心她是否带伞？

第二天上午，一辆黑色奔驰准时停在杂志社楼下。林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藏青色铅笔裙，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手里紧握着录音设备和笔记本。

车窗降下，露出沈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车。"

林微惊讶地睁大眼睛："沈总亲自来接？我以为..."

"顺路。"他简短地回答，目光扫过她的装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皮革混合的气息，沉默得令人窒息。林微偷偷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沈墨，他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搭在方向盘上，腕间一块简约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第一个项目是城郊的留守儿童学校。"沈墨突然开口，"我们负责重建校舍和设立奖学金。"

林微迅速记下要点："这是盛世第一次涉足教育慈善吧？为什么选择这个领域？"

沈墨的侧脸线条绷紧了一瞬："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情绪，"尤其是那些被...抛弃的孩子。"

林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常，但明智地没有追问。车驶入郊区，道路逐渐变得崎岖不平。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沈墨猛打方向盘避开前方突然窜出的野狗。

林微因惯性向前冲去，眼看额头就要撞上挡风玻璃，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挡在了她面前。沈墨的手臂横亘在她胸前，稳稳地将她固定在座位上。

"没事？"他低声问，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林微的心跳如擂鼓："没、没事。谢谢。"

沈墨收回手，重新启动车子，但林微注意到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真切的担忧，而非礼节性的关心。

留守儿童学校的状况比林微想象的还要糟糕。破旧的校舍，残缺的课桌椅，但孩子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令她意外的是，沈墨在这里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耐心地回答他们天真的问题，甚至允许一个小女孩摸他价值不菲的西装。

"你很喜欢孩子。"回程路上，林微忍不住说道。这不是疑问句。

沈墨的目光直视前方："他们很...纯粹。不会伪装，不会欺骗。"

林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冷酷的商界精英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矛盾面。

接下来的两周，林微几乎每天都与沈墨见面，走访各个项目点。她发现沈墨对细节的关注近乎苛刻，每个决策都要亲自过问。更奇怪的是，他总能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对她的特别关注——记得她喝咖啡要加半包糖，在她咳嗽时默默调高车内温度，甚至在她采访时被太阳晒到时，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为她遮挡。

这些小细节像温水般一点点侵蚀着林微的心理防线。她开始期待每天的见面，开始在工作笔记的角落无意识地写下他的名字，开始在深夜盯着他发来的简短信息发呆。

"明天最后一天考察，结束后一起吃晚饭。"周五下午，沈墨在送她回杂志社时突然说道，"就当庆祝项目第一阶段顺利完成。"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太合适吧？"

沈墨挑眉："记者和采访对象不能共进晚餐？"

"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他不容拒绝地说，"七点，我来接你。"

那天晚上，林微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最终选了一条简约的墨绿色连衣裙。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工作晚餐，但化妆时却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

沈墨带她去了一家隐蔽的日料店，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清酒的醇香中，沈墨似乎卸下了平日的防备，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你为什么选择做记者？"他问道，眼神专注得让林微有些不自在。

"我喜欢真相。"她轻声回答，"即使它有时很残酷。"

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即使真相会伤害到你？"

林微抿了一口酒："比起被蒙在鼓里的安逸，我宁愿选择痛苦的清醒。"

沈墨突然倾身向前，距离近得让林微屏住了呼吸："你知道吗，林微，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没有职称，没有距离。林微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来，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晚餐后，沈墨坚持送她回家。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等我一下。"沈墨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把黑伞，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

雨幕中，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向公寓大门。林微能清晰地感受到沈墨身上传来的体温，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和他独特的古龙水香气。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谢谢你今晚——"林微转身道谢，却因为沈墨突然的靠近而噤声。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热度。

"林微，"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雨声，"我想我..."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语。沈墨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必须接这个。"

他走到一旁接电话，而林微站在原地，心跳仍未平复。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沈墨要吻她。

"抱歉，公司有急事。"沈墨回来后，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晚安，林微。"

他转身离去，背影很快被雨幕吞没。林微站在门口，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那晚，她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沈墨在雨中凝视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