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危心 第九章：暗流涌动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林微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下是陌生的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息——沈墨的味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晚那个温柔的吻，沈墨克制而珍视的拥抱，以及他坚持睡在客房的坚持。"我们慢慢来"，他是这么说的。

林微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来自父亲：「小微，今天有空见面吗？有重要事情商量。」

她刚想回复，房门被轻轻叩响。

"醒了？"沈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温柔，"早餐准备好了。"

林微突然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单："马上来。"

门外脚步声渐远，她长舒一口气，迅速起身洗漱。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昭示着这几天的疲惫。她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思绪更清醒些。

昨晚的决定是对是错？给沈墨第二次机会，是否只是重蹈覆辙的前奏？林微摇摇头，甩开这些疑虑。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容易冲动的女孩了，这一次，她会保持清醒。

厨房里，沈墨正专注地煎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睡得好吗？"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真实。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还不错。你自己做早餐？"

"难得周末。"沈墨将煎蛋盛入盘中，"医生说适当活动有助于恢复。"

林微注意到他的动作比昨天流畅多了，脸色也好转不少。她接过盘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

"小心烫。"沈墨轻咳一声，转身去拿咖啡。

早餐在一种奇怪的安宁氛围中进行。他们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更沉重的内容，仿佛两个普通室友在周末早午餐。

"我父亲想见我。"林微放下咖啡杯，"可能是关于宏远资本的事。"

沈墨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林微摇头，"我想先听听他怎么说。"

沈墨点点头，没有坚持，但林微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有个请求。"他突然说，"今天无论去哪里，都带着这个。"沈墨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追踪器，"只是以防万一。"

林微盯着那个黑色的小装置，三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同样的请求，同样的担忧。但这一次，她没有感到被控制，而是理解了背后的关心。

"好。"她接过追踪器，放进包里，"不过别用它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用于紧急情况。我保证。"

这个小小的妥协让早餐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当林微起身准备离开时，沈墨突然叫住她。

"等等。"他快步走进卧室，片刻后拿着一件深蓝色外套回来，"穿上这个，外面风大。"

林微认出这是三年前她常穿的那件外套，惊讶地抬头："你还留着？"

沈墨的目光柔和下来："我留着关于你的一切。"

这句话让林微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默默穿上外套，熟悉的触感和气息包裹着她，仿佛一个温柔的拥抱。

"谢谢。"她轻声说，不确定是指外套还是那份执着的情感。

沈墨只是点点头，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一根并不存在的头发："注意安全。"

父亲约在一家隐蔽的茶馆见面。林微到达时，发现他已经在包厢里等候，面前的茶几乎没动过，脸色异常凝重。

"爸，出什么事了？"林微立刻警觉起来。

林志远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昨晚有人把这个塞进我家门缝。"

林微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她最近的行踪，包括进出沈墨公寓的画面。最后一张是她和沈墨在阳台上接吻的远距离偷拍，背面用红笔写着："停止调查，否则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各大媒体。"

林微的手微微发抖："他们跟踪我？"

"不止你。"父亲又拿出一部老式手机，"还有这个。今早它响了。"

林微按下播放键，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林先生，劝劝你女儿。如果报道发表，不仅你的股东身份会曝光，你女儿和沈墨的'特殊关系'也会成为公众谈资。记者的职业声誉，很难恢复吧？"

录音结束，包厢里陷入死寂。林微的胃部拧成一团，职业敏感让她立刻意识到威胁的严重性——如果这些照片公开，不仅父亲会陷入困境，她的职业操守也会受到质疑：与报道对象有不正当关系，这对记者来说是致命打击。

"小微，也许我们应该放弃这个报道。"父亲的声音充满疲惫，"我已经老了，不在乎名声，但你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

林微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这正是我们必须发表的原因。如果他们用这种手段威胁我们，说明害怕了。真相必须被揭露。"

"但你和沈墨..."

"我们的关系是私事。"林微坚定地说，"我不会因为害怕曝光而放弃职业责任。"

父亲长叹一声："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一样的倔强。"他犹豫了一下，"沈墨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林微看了眼手表，"我正准备告诉他。"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沈墨的短信：「有异常情况，立刻发定位给我。」

林微皱眉回复：「在城西茶韵轩，和父亲在一起。怎么了？」

沈墨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有人跟踪你。别离开，我马上到。」

林微警觉地环顾四周，茶馆安静得过分，连服务员都不见踪影。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竹帘缝隙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爸，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她低声说，迅速收拾好照片和录音手机，"后门在哪里？"

林志远立刻明白了状况："跟我来。"

他们悄悄穿过茶馆后厨，从员工通道溜到小巷。刚拐过一个转角，林微就听到茶馆正门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拉着父亲加快速度，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小巷尽头是繁华的商业街，林微正想松口气，突然两个穿黑衣的男子从侧面包抄过来。

"林记者，有人想和你谈谈。"其中一人冷笑着说。

林微将父亲护在身后："谈什么？"

"你的调查报道。"男子逼近一步，"赵总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林微的大脑飞速运转。赵宏远竟然亲自派人拦截她，这意味着他们的调查确实击中了要害。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脱身。

"如果我拒绝呢？"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悄悄按下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沈墨。

男子狞笑着掏出一把折叠刀："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千钧一发之际，巷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林微转头，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猛冲过来，几乎擦着墙壁停下。车门弹开，沈墨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他们。

"退后！"他厉声喝道，将林微和父亲护在身后。

林微震惊地发现沈墨手中竟握着一把手枪——在中国，私人持枪是严重违法。更令她心惊的是他苍白的脸色和因剧烈运动而可能裂开的伤口。

持刀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沈总，玩真的？你知道后果。"

沈墨的眼神冷得像冰："试试看。"

对峙的几秒钟如同凝固。最终，两名男子慢慢后退："赵总会联系你们的。"说完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确认危险解除后，沈墨的身体晃了一下，手枪脱手掉在地上——林微这才发现那竟是一把逼真的仿真枪。

"你疯了？"她冲上前扶住沈墨，触手一片湿热——他的伤口果然裂开了，白衬衫腹部渗出一片刺目的鲜红。

"没事。"沈墨咬牙站直，"追踪器显示你突然加速移动，我知道出事了。"

林志远捡起仿真枪，手还在发抖："这...这是玩具？"

"足够唬人。"沈墨虚弱地笑了笑，"我们得立刻离开，他们可能还会回来。"

车上，林微坚持要送沈墨去医院，却被他拒绝。

"回我家，医生已经在等了。"沈墨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你父亲也一起去，现在你们都不安全。"

林微这才注意到沈墨家不止一位医生在等候，还有几名安保人员。医生立刻将沈墨带进卧室处理伤口，而她和父亲则被安排到客厅休息。

"沈墨的防备很周全。"父亲低声说，眼神复杂，"他一直在应对这种危险吗？"

林微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沈墨明知伤口未愈却冒险救她，用的还只是虚张声势的手段，显然不想真正违法。这种克制与三年前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判若两人。

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伤口重新缝合了，没有感染迹象，但必须绝对静养。"他严肃地看了林微一眼，"别再让他剧烈运动。"

卧室里，沈墨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打精神："那些照片和录音，能给我看看吗？"

林微将证据递给他，简要说明了情况。沈墨越听眼神越冷，最后几乎凝结成冰。

"赵宏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无耻。"他声音低沉，"利用私人关系威胁职业操守，这是最下作的手段。"

"我们该怎么办？"林微问道，"报道还要继续吗？"

沈墨毫不犹豫："当然。但我们需要更周全的计划。"他挣扎着坐直，"首先，你父亲需要暂时离开城市。我在海南有安全屋，24小时有人保护。"

林志远摇头："我不能丢下你们..."

"爸，这是最好的安排。"林微握住父亲的手，"等风波过去你再回来。"

经过一番劝说，林志远最终同意了。沈墨立刻安排私人飞机和安保团队，确保万无一失。

送走父亲后，林微回到卧室，发现沈墨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操作着什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她皱眉上前。

"最后一件事。"沈墨没有抬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我在调取赵宏远的完整档案。如果他要玩脏的，我们奉陪到底。"

林微凑近屏幕，惊讶地看到一份详尽的个人资料——赵宏远的发家史、商业网络、甚至私人生活。

"这些...合法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沈墨停下动作，抬头看她："灰色手段。但为了保护你，我愿意跨过一些界限。"他顿了顿，"不过别担心，我不会真正违法。这些资料有合法来源渠道。"

林微突然明白了沈墨的转变。他仍然会使用非常手段，但给自己划定了底线——不再真正违法，不再伤害无辜。这种克制是他赎罪的方式，也是他向她证明改变的方式。

"找到什么了？"她轻声问，在床边坐下。

沈墨转过屏幕："看这个。赵宏远不仅操控宏远资本洗钱，还涉嫌跨国走私。更重要的是..."他点开一张照片，"他有妻子和情妇，却一直营造单身形象。"

照片上赵宏远与一名年轻女子亲密相拥，背景是某海外度假村。

"如果这些照片公开..."林微立刻明白了沈墨的意图。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沈墨冷笑，"不过我们比他光明正大。我会让律师准备一份声明，先发制人地公开我们的关系，堵住他攻击你职业操守的路。"

林微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公开？但这对盛世集团的股价..."

"不重要。"沈墨打断她，"你的声誉和职业更重要。"

这句话让林微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三年前的沈墨会优先考虑商业利益，而现在，他将她的需要放在首位。

"我们一步步来。"她最终说道，"先确保父亲安全，然后完善报道证据链。至于我们的关系..."她犹豫了一下，"等危机过去再考虑公开。"

沈墨点点头，尊重她的决定。他合上电脑，突然因疼痛而皱眉。

"躺下吧。"林微轻声说，帮他调整枕头，"你需要休息。"

沈墨顺从地躺下，却抓住她的手不放："留下来。"

不是命令，而是请求。林微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意识到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有些连接永远不会真正断裂。

"我就在这里。"她轻声承诺，如同那晚在诊所外的誓言。

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危机尚未解除，前路依然艰险，但此刻，两颗曾经破碎的心正以缓慢而坚定的节奏，重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