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属于城市清晨的阳光,透过高楼大厦的缝隙照射下来,落在安小逸那张混合着污泥、血痂(虽然大部分被修复了)和极度疲惫的脸上时,她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恐慌。
她成功逃离了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废弃工业区,也暂时摆脱了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无论是Gamma小队还是NSdRc)。但是,代价是能量彻底归零,圣衣濒临报废,身体重伤未愈,精神更是如同被蹂躏了一百遍。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甚至比绑定系统前更惨。
至少以前,她还有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出租屋(虽然随时可能被房东赶出来),还能靠捡点破烂换几顿饱饭。
而现在呢?
她身无分文,穿着一身在普通人看来绝对是“奇装异服”的破烂“盔甲”(幸好统哥还能勉强维持最低限度的光学迷彩,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盔甲,更像是某种……极其前卫的行为艺术?),还成了至少两拨(甚至可能更多)强大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最关键的是……那个该死的追踪目标!虽然已经被她毁尸灭迹了,但天知道Gamma小队有没有别的追踪手段?他们肯定知道她已经逃出了工业区!
“不行!不能在这里待着!”安小逸猛地从那个稍微提供了一点安全感的废弃公交站台后面站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天已经大亮,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她现在这个样子,站在这里简直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太扎眼了!
“统哥!能量恢复得怎么样了?”她急促地问道。
“极其缓慢!”统哥的声音带着无奈,“城市里的游离能量比废墟里更稀薄,而且充满了各种电磁波和信息流干扰!圣衣核心的被动吸收效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么下去,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到安全线!”
十天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她坟头的草都该三尺高了!
“那怎么办?!我需要能量!需要衣服!需要钱!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安小逸感觉自己快要抓狂了。
“能量的问题……只能想办法主动补充。”统哥说道,“衣服和钱……就得靠你自己了。我扫描了一下,你现在身上除了这身破烂圣衣和次元空间里那几样东西(神秘芯片、数据板、坏掉的通讯器、能量手枪、扫描仪、还有找到的那两块矿石),真的……一毛钱都没有。”
安小逸:“……”现实如此残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首要目标:搞钱!搞衣服!然后找地方充电!
怎么搞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唯一可能值点钱的,似乎只有圣衣本身了?但这是她的命根子,绝对不能动!那……难道真的要重操旧业?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路边的垃圾桶……
“打住!打住!”统哥似乎察觉到了她危险的想法,“现在不是捡破烂的时候!太慢了!而且容易引起注意!你忘了我之前说的吗?你以前经常光顾的那个……王老五当铺!”
安小逸一愣,随即苦笑起来。王老五当铺……那是她以前处理一些“疑难杂物”的地方。
“去哪里?我拿什么去当?”她无奈道,“当这身‘行为艺术装’?还是当我自己?”
“当然不是!”统哥说道,“你忘了你之前捡到的那些东西了?比如……那个Gamma小队的【高精度扫描仪】?还有那把【能量手枪】?虽然我们现在用不了,但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地球科技,说不定那个王老五识货呢?”
安小逸眼睛一亮!对啊!她还有这些“战利品”!虽然来路不正,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那个扫描仪看起来就很高科技,能量手枪更是重量级!说不定真能换点钱应急!
“好!就去王老五那里!”她立刻下定决心,“不过……去之前,我得先搞点‘本钱’!”
“本钱?”统哥一愣。
安小逸没回答,贼兮兮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施工、堆放了不少废弃电缆和金属材料的工地角落。
半个小时后。
安小逸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破麻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里面装着她凭借“专业”眼光和统哥的“材质扫描”挑拣出来的、最有价值的废铜烂铁和电缆线,灰头土脸地重新混入了城市的人流中。
能量值因为缓慢吸收,堪堪恢复到了【15\/200】。这点能量,只够她偶尔在没人的角落用一下【幽影潜行】躲避监控或者巡警。
她按照记忆和统哥的导航(幸好这功能耗能极低),朝着位于老城区的王老五当铺走去。
一路之上,她尽量低着头,避开人群,但她那身“奇装异服”(圣衣残留 破烂麻袋)还是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在又消耗了仅有的几点能量躲过一次例行巡逻后,那个熟悉的、招牌都歪了一半、门口挂着“万物皆可当”牌匾的“老王记当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安小逸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淳朴憨厚”的笑容,背着麻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
叮铃铃——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柜台后面,那个熟悉的身影——胖得像个弥勒佛、戴着老花镜、正眯着眼睛看报纸的王老五,闻声抬起了头。
当他的目光落在安小逸身上时,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这打扮……有点眼熟?),随即又变成了生意人特有的、毫不掩饰的精明和审视。
“哟,小……小安?”王老五似乎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把她翻了出来,但语气却带着明显的疏远和警惕,“有日子没见你了,这是……发财了?还是……又淘到什么‘宝贝’了?”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怪异的“服装”和背后的麻袋上来回扫视。
“嘿嘿,王老板好眼力!”安小逸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将背后的麻袋“砰”的一声放在柜台上,“这不……最近运气好,弄到点好东西,想请您给掌掌眼!”
王老五放下报纸,慢悠悠地戴上放大镜,扒拉开麻袋口,往里面瞅了一眼。
里面是安小逸精挑细选的废铜线、几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电路板、以及一块她觉得颜色很特别的金属疙瘩。
王老五只看了一眼,就撇了撇嘴,放下了放大镜:“就这点破烂玩意儿?废品回收站都未必收!小安啊,不是我说你,你这眼光……啧啧……”
“哎呀,王老板您再仔细看看嘛!”安小逸赶紧说道,将那块金属疙瘩拿了出来,“您看这个!这颜色!这质感!说不定是哪个卫星上掉下来的零件呢!”
王老五拿起那金属疙瘩,掂量了一下,又用小锤子敲了敲,摇了摇头:“普通钛合金而已,不值钱。这样吧,看在老主顾的份上,这堆东西……我给你……八十块!不能再多了!”
“八十?!”安小逸差点没跳起来,“老板!这也太黑了吧!光这铜线都不止这个价啊!”
“爱要不要!”王老五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重新拿起了报纸。
安小逸气得牙痒痒,但她现在急需用钱,也没别的选择。正当她准备忍痛答应的时候——
王老五那眯缝着的眼睛,却突然微微睁大了一点,目光越过报纸,再次落在了安小逸的……胸口位置?
安小逸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那里只有破旧的t恤(圣衣的光学迷彩模拟出来的)和那个黯淡的徽章印记(也被t恤遮挡着)。他能看到什么?
但王老五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和凝重。他放下了报纸,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在安小逸和柜台角落里一个蒙着灰尘的、看起来像是古代罗盘又像是某种星盘的黄铜仪器之间来回移动。
安小逸注意到,那个黄铜仪器……似乎……极其极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指针也似乎极其轻微地偏转了一个角度,正好指向……她?!
“……咳咳,”王老五干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之前的市侩,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算了算了,看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这样吧!两百!这堆东西我给你两百块!就当交个朋友!”
两百?!从八十直接跳到两百?!这胖子转性了?安小逸心中惊疑不定,但到手的钱不能不要!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她立刻眉开眼笑地收下了钱。
“呵呵……”王老五也笑了笑,但在安小逸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小安啊……你这身打扮……挺别致的。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人或者事啊?”
安小逸的心猛地一跳!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果然看出什么了?!还是在诈她?!
她不敢回头,脚步不停,强装镇定地留下一句:“老板说笑了!我能遇到什么事啊!走了您嘞!”然后几乎是落荒般地逃出了当铺。
直到跑出老远,拐进一条小巷,她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来,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统哥!刚才……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胖子……还有那个罗盘……”
“绝对有问题!!”统哥的声音也充满了震惊和警惕,“那个胖子绝对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能量了!虽然他肯定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而他那个罗盘……就在刚才他盯着你看的时候,我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能量共鸣!频率特征……和我们之前在b2层工具走廊发现的那个【穿越者信标】……有七成相似!!!”
安小逸:“!!!!!”
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当铺老板……或者他那个蒙尘的罗盘……竟然……和别的穿越者有关?!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脚从研究所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更深、更神秘的坑里!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