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蓝火映得沈清歌指尖发颤,银针在离萧煜咽喉半寸处凝成冰晶。
她突然闻到神秘人袖口飘出的沉水香——与三年前父亲书房里那截未燃尽的线香如出一辙。
\"裴师叔?\"萧煜后撤半步撞翻药碾,靛蓝色血渍浸透银锭敕造司的印鉴,\"您明明在青州水患时......\"
铁面具坠入曼陀罗花丛,露出张被火烧得斑驳的脸。
裴寂用鎏金护甲挑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刀疤竟与萧煜当年在疫区受的暗器伤完全重合。\"好徒儿可还记得,影阁密训第三条?\"
沈清歌突然抢过药杵砸向墙角铜镜。
镜面碎裂的刹那,本该昏迷的赵将军翻身跃起,手中虎符正扣在苏婉嬷嬷咽喉:\"青州赈灾银熔铸的官银,带着靛蓝血渍的果然不止敕造司。\"
\"聪明。\"裴寂从发间抽出支鎏金孔雀簪,簪头暗格滚出卷泛黄账册,\"三年前青州堤坝决口非天灾,苏丞相命人用掺了孔雀石的糯米浆砌砖。
疫区那些咳蓝血的尸体......\"
萧煜猛然撕开染血的中衣,溃烂伤口里竟藏着半枚虎符。
两半虎符相撞时,窗外突然传来禁军铁甲声。
赵将军踹开暗门,满室磷火照亮地窖里成箱的靛蓝官银——每锭底部都烙着苏氏私印。
* * *
卯时三刻,朱雀门前血染朝霞。
萧煜将玄铁扇抵在苏丞相颈侧时,老狐狸还在笑:\"贤侄莫忘,令尊当年......\"
\"当年你在我父亲药中掺孔雀石粉,害他咳血而亡。\"沈清歌突然捧出个鎏金香炉,炉灰里未燃尽的线香泛着诡异蓝光,\"裴大人潜入你府中三年,连熏香都换了七十六种配方。\"
午门钟响九声,皇帝将影阁令箭抛给萧煜的刹那,沈清歌的银针已扎进苏婉承泣穴。
曾经娇艳如牡丹的贵女突然抽搐,嘴角淌下靛蓝色血沫——与疫区死囚发作时一模一样。
\"清歌别脏了手。\"萧煜用染血的孔雀翎替她拭去鬓角汗珠,指尖在众人看不见处轻挠她掌心,\"留着她们看明日册封大典。\"
琼林宴上,九十九盏孔雀明王灯照得麟德殿恍如白昼。
沈清歌蹙眉避开又一位敬酒的大臣,绣鞋突然踩到滚落的金瓜子。
抬头正撞进萧煜含笑的桃花眼——这人竟把御赐的紫金冠斜斜扣着,玉带上还别着她白日用的银针包。
\"沈大人好威风。\"他借着斟酒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染红玉雕似的耳垂,\"就是这朝服繁琐了些,不如......\"
殿外忽然传来裴寂的咳嗽声。
老臣捧着鎏金木匣的手布满可怖疤痕,匣中却躺着支完好无损的鎏金孔雀簪。\"物归原主。\"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水光,\"当年令堂用此簪刺瞎刺客双目时,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沈清歌抚过簪尾暗纹,指尖突然触到粒微凸的孔雀石。
萧煜的玄铁扇不知何时抵在她腰间,扇骨缝隙渗出熟悉的沉水香。
更鼓响过三声,宫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沈清歌望着消失在游廊尽头的裴寂,总觉得那鎏金木匣的阴影里,还藏着半片未烧尽的纸笺......
三更梆子敲过两遍,沈清歌将鎏金孔雀簪别进发间时,指尖还残留着药杵的苦香。
太医院当值的药童早被她遣去煎安神汤,此刻藏书阁的十二重雕花木门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沈大人当心烛火。\"守门老太监佝偻着背递来鎏金烛台,指节处暗红的烫疤像极了疫区病患的皮疹。
沉香木书架第三层突然传来异响。
沈清歌踮脚去够那卷《青囊拾遗》,竟带落本裹着蛛网的《药童录》。
泛黄纸页簌簌翻动,夹层的血渍在烛火下洇成诡异的靛蓝色,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都用孔雀石粉勾了红圈。
\"永昌三年......\"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截线香,灰烬里似乎也有同样质地的碎屑。
指尖抚过\"云州药童\"四个褪色小楷时,窗棂外倏然掠过道黑影,惊得檐下铜铃撞碎满地月光。
沈清歌猛地推开雕花窗。
巡夜禁军的火把刚转过游廊拐角,青石板上的水渍却泛着孔雀尾翎般的幽蓝——这分明是苏婉毒发时的瞳色。
\"沈姑娘在找什么?\"
萧煜的声音惊得她险些碰翻烛台。
这人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玉带钩上还沾着琼林宴的葡萄美酒,玄色披风却浸透了夜露的寒气。
他指尖捻着片沾血的孔雀翎,正是方才宴席上苏丞相冠冕的装饰。
\"你看这个。\"沈清歌将染血的名册推过去,鎏金烛台突然爆了个灯花。
跳跃的火光里,\"永昌三年云州药童\"那行字竟渗出细小的血珠,顺着萧煜掌心的刀疤蜿蜒成线。
萧煜突然用染血的孔雀翎压住某处:\"这墨迹......\"
话音未落,藏书阁顶梁传来瓦片碎裂声。
沈清歌袖中银针疾射而出,钉在梁柱上的竟是个巴掌大的鎏金药童傀儡——关节处缀着的孔雀石铃铛,与她发间那支簪子的暗纹如出一辙。
\"别碰!\"萧煜揽着她急退三步。
傀儡突然自燃,靛蓝色火焰里浮出半张烧焦的纸笺,隐约可见\"青州\"二字。
五更鼓响时,沈清歌终于借着天光看清名册末页。
褪色的朱砂圈住个熟悉的名字,那笔锋走势竟与她幼时临摹的《千金方》扉页题字一模一样。
窗外晨雾漫进来,将那个名字洇成模糊的墨团,唯姓氏最后一笔的孔雀尾翎纹路清晰可辨——正是沈氏族徽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