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浓烈的血腥气如冰冷的刀刃擦过耳畔,发出呼呼的声响,沈清歌被萧煜圈在怀里疾驰时,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紊乱的心跳,那心跳声急促而有力,仿佛擂鼓一般。
她心中有些担忧,昨夜替他缝合的刀伤怕是又渗血了,可这人嘴角还噙着混不吝的笑。
此刻,萧煜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护着沈清歌周全。
\"往左!\"林羽的青衫如一道青色的闪电掠过三棵并生的红枫,剑鞘重重拍在凸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碎石簌簌滚落间,沈清歌瞥见谷口垂落的紫藤萝——正是三日前她采药时标记的止血藤。
那紫藤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紫色的花朵如同灵动的精灵。
萧煜突然将她按在覆满青苔的巨石后,那青苔摸上去湿漉漉、软绵绵的。
他染血的指尖在岩壁上快速游走,剥落的苔藓下竟露出暗红色的矿脉。\"火石矿。\"他屈指弹在沈清歌腰间药囊上,几粒朱砂顺着指缝洒进石缝,\"劳烦沈姑娘配个烟花方子?\"此时,萧煜担忧着这火石矿能否成为他们对抗杀手的利器。
林羽正将玄铁剑插进溪涧,溪水冰凉刺骨,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青衫上。
闻言手腕翻转绞起丈许水幕,晶莹水珠里浮着细如牛毛的银针,正是沈清歌晨起时浸泡过麻沸散的暗器。\"半盏茶。\"她咬破指尖将血滴进药杵,殷红药汁与朱砂相融时腾起呛人白烟,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沈清歌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药方能起到作用。
二十丈外传来枯枝断裂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萧煜解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喉结滚落,浸透前襟暗金云纹。
他突然将酒液泼向空中,火星从袖中窜出的刹那,整片山壁轰然炸开赤色烟雾,烟雾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闭气!\"沈清歌将两枚薄荷丸塞进身侧两人口中,薄荷的清凉味道在口腔中散开。
浓雾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赤莲教杀手的玄铁弯刀砍在火石矿上,迸溅的火星瞬间点燃迷烟。
七道黑影在雾中踉跄时,林羽的剑锋已割断最近两人的脚筋,那“噗嗤”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萧煜的软剑缠住第三人的脖颈,腕间发力将人甩向冒着气泡的毒沼——那里飘着沈清歌清晨丢弃的腐骨草残渣,毒沼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还剩四个。\"萧煜后仰避开破雾而来的蛇形镖,发带被削断的瞬间,泼墨长发间寒光乍现。
沈清歌这才看清他束发的竟是淬毒银丝,此刻正勒进第四名杀手的咽喉。
林羽突然拽着她滚向右侧,地面上的碎石硌得她生疼。
两柄弯刀劈在方才立足处,刀锋上幽蓝的蛊虫沾到沈清歌裙摆的雄黄粉,发出滋滋灼烧声。
第五个杀手眼眶赤红,显然用了激发潜能的禁药。
萧煜鬼魅般出现在那人身后,染血的指尖按上对方太阳穴。\"这么急着送死?\"他轻笑,指缝间银针已刺入风池穴。
杀手突然僵直如木偶,手中弯刀不受控制地劈向同伴。
沈清歌的药杵抵在第六人膝窝时,嗅到对方衣领间熟悉的沉水香——与三日前她在漕帮灵堂闻到的一模一样。
林羽的剑尖挑开那人面巾,狰狞刀疤从眉骨贯穿下颌。
\"小心!\"
第七名杀手的弯刀已劈到萧煜后背。
沈清歌扬手掷出药杵,铜器相撞的嗡鸣震落几片枫叶,枫叶在空中缓缓飘落。
电光火石间,萧煜反手扯开袭击者的衣襟,古铜色胸膛上,赤色莲花纹身正在渗血。
\"原来是你啊。\"他指尖抹过那抹猩红,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将毒血弹进其口中,\"三年前就该死在漠北的叛徒。\"萧煜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对叛徒的痛恨溢于言表。
林羽的剑鞘重重砸在最后一个杀手后颈时,晨曦正好穿透雾气,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温暖。
沈清歌俯身去捡药杵,忽然瞥见萧煜靴底沾着的碎叶——和今晨在野栗林发现的毒蕈孢子如出一辙。
萧煜的指腹还沾着赤莲杀手的毒血,猩红纹路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紫。
沈清歌突然抓住他欲擦拭的手腕:\"别动!\"她指尖银针快如闪电,刺入他虎口三寸处的阳溪穴。
林羽用剑尖挑起杀手衣襟,赤色莲花纹身下竟覆着层青灰薄痂。\"是疫区病患结的痂壳。\"他剑锋微颤,\"三日前我剖开过一具尸身,肺叶上也有这种灰斑。\"
萧煜突然扯开自己染血的衣袖,昨夜缝合的伤口边缘竟也泛着同样青灰。
此时,萧煜内心充满了震惊和担忧,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原来如此。\"他望着沈清歌骤然苍白的脸,突然笑出声,\"难怪疫区总有人莫名暴毙——赤莲教往治疫药材里掺了腐骨草。\"
沈清歌的药杵\"当啷\"砸在碎石上。
她想起半月前押运药材的漕帮沉船,想起疫区总被野狗啃食的尸首。
萧煜染血的指尖划过她腰间药囊,勾出块暗黄蜡丸——正是疫区大夫们日日服用的避瘟丹。
\"蜡衣裹硫磺,倒是好手段。\"他两指碾碎蜡丸,硫磺粉簌簌落下时,露出内里暗红的赤莲籽,\"此物遇血生热,正合腐骨草药性。\"
林羽突然将剑鞘重重插入溪水,搅起的水花里浮着细碎金箔:\"那夜在漕帮灵堂,张公公洒的纸钱就有这种金箔!\"
话音未落,最后那名赤莲杀手突然暴起。
他撕裂的衣襟里飞出数十只血蛾,直扑沈清歌面门。
萧煜旋身将人护在怀里,软剑划出银亮弧光,斩落的蛾尸竟在青苔上灼出焦痕,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闭眼!\"沈清歌扬手将薄荷丸碾碎在空中,辛辣药雾里,萧煜的银丝发带如游蛇缠住杀手脖颈。
那人喉间发出\"咯咯\"怪笑,七窍突然涌出赤红药汁。
\"他要尸爆!\"林羽拽着两人疾退三步。
杀手身躯如熟透的浆果轰然炸开,血雾却在触及火石矿的刹那燃成青焰。
沈清歌的药囊被热浪掀翻,雄黄粉与燃烧的硫磺相遇,竟在谷底炸开漫天星火。
萧煜染血的外袍罩住沈清歌头顶,温热的血腥气里混着他惯用的沉水香。\"抱紧。\"他揽着她的腰跃上枫树横枝,下方地面已被毒血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林羽的剑锋插在岩缝间摇晃,突然挑起块烧焦的腰牌:\"是禁军制式!
张公公竟能调动......\"萧煜心中涌起对局势复杂程度的深深担忧和对背后势力阴谋的愤怒。
急促的马蹄声就在这时撕裂山谷寂静。
萧煜贴着沈清歌的耳垂轻笑,气息拂过她颈间细汗:\"娘子可还有力气配一剂见血封喉?\"他染血的掌心却温柔覆住她颤抖的手,将淬毒银丝悄悄缠上自己腕间。
三十丈外的山道上,惊鸟扑棱棱飞起,官道浮尘已隐约可见玄色旌旗。
林羽突然捂住肋下——方才混战中无人注意,他的青衫早已被血浸透。
沈清歌的银针还捏在指尖,萧煜突然咬住那枚针尾。
他舌尖卷过她冰凉的指腹,将染毒的针尖抵在自己颈侧动脉:\"要赌吗?\"他眼底映着渐近的尘烟,\"赌来的究竟是援兵,还是......\"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沈清歌的鬓角,一枚金箔纸钱正巧粘在她染血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