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玄罡收起手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似乎也卸下了一份沉重的负担,陈小鱼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疑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玄罡先生,晚辈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说无妨。” 玄罡淡淡地说道,似乎已经接受了这种亦师亦友(或许还带着点监视意味)的新关系。
“那个【时母】,” 陈小鱼的语气带着凝重,“听张老前辈…就是我师父说,祂本应是印度神话中的神只,为何…为何会出现在台湾?而且…还被镇压在这片废弃的工业区地下?”
这个问题,不仅是陈小鱼好奇,主事刘德厚也竖起了耳朵。这确实是整个事件中,最令人费解的一点。
听到陈小鱼的问题,玄罡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后怕:
“我最初发现那东西的气息,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了。” 他说道,“那时候,我还年少气盛,刚刚因为一些…嗯,‘理念’上的分歧,被逐出龙虎山不久,四处游历,寻找能够…延续亮亮魂魄的方法。”
“偶然路过此地时,我便感应到…这地下深处,似乎封印着一股极其古老、极其庞大、但也…极其微弱的…黑暗神性气息。” 玄罡回忆道,“当时,那股气息虽然邪恶,但被某种强大的封印压制着,几乎无法对外产生影响。我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种级别的存在不是我能招惹的,加上急于寻找救治亮亮的方法,便…没有过多探究,也没有去管它。”
“谁曾想…” 玄罡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悔恨,“几年后,当我因为一些事情再次路过此地时,却惊骇地发现…那地底下的黑暗神性气息…竟然…壮大了许多!虽然依旧被封印压制着,但…已经开始…隐隐向外散发影响了!甚至…开始主动吸引周边的…阴魂和怨气!”
“我当时便意识到不妙!想要探查究竟,却发现那封印虽然有所松动,但依旧强大无比,以我当时的道行,根本无法深入。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东西…一旦彻底挣脱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其彻底消灭,甚至…连重新加固封印都做不到。” 玄罡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尝试过…联系龙虎山…但…”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再后来…” 他的眼神变得黯淡,充满了痛苦,“亮亮他…最终还是…没能撑住…魂魄即将彻底消散…”
“我当时…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他…” 玄罡的声音哽咽了,“于是…我做出了一个…现在想来…或许是极其错误、也极其自私的决定…”
“我…死马当活马医…想到了这地底下的邪神!” 他看着陈小鱼,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想…或许可以…利用此地的特殊环境…一方面,我布下【锁魂聚阴阵】,将亮亮那即将消散的残魂安置在此地,尝试着…引导那些被邪神吸引来的、无处可去的婴灵怨气…注入他的魂魄之中…看能不能…将他炼成…类似于‘鬼灵’的存在…这样…或许…他就能以另一种方式…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另一方面…” 玄罡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想着…通过亮亮吸纳走一部分邪神聚集的阴气和怨念…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碍…或者说延缓…那时母邪神的…彻底成型……”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 玄罡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责,“那时母邪神的力量…以及…这片土地上汇聚的怨念…竟然…如此恐怖!如此庞大!”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那看似平静的世界,眼中却充满了悲凉:“想来…之所以那时母成型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恐怕…和近几十年来…此地日益败坏的风气…脱不了干系!”
“大量的堕胎…大量的弃婴…那些被无情剥夺了生存权利又充满了无尽怨恨的…小小魂魄…对于那时母来说…简直就是……最肥沃、最滋养的……【肥料】啊!!!”
“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自己……亲手……浇灌了这颗……邪恶的种子!!!”
玄罡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哀和……讽刺。
“至于……” 陈小鱼追问道,“这颗‘种子’……这尊时母邪神……最初……到底是谁……将其封印在此地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玄罡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茫然:“那是……更早的事情了……或许……涉及到数百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我……也不得而知……”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众人心中更大的疑问和……不安。
看来……这片土地之下,还隐藏着……更加古老、更加黑暗的……秘密……
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或许……仅仅只是……冰山一角……